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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齐都大都护那十三年,午夜梦回,无一不是她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当时怎么就忍心杀她呢?
十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日日笼罩在那个女子带来的苦痛之下。
如今重活一世,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立在他面前,思念决了堤一般涌泻而出,他再也抑制不住。
“宜姝,婚书尚在,你仍是我宣祈名正言顺的妻。”
谢昭华仍弓身行礼,头垂得低低的,不卑不亢,一脸云淡风轻。
“一纸婚书罢了,勾销的法子多的是……”
宣祈没等她说完话,径直往前走了两步,拿过夏知手里的衣袍,披在她肩上,随后弯腰,熟稔的将人一把抱在怀里。
“世子,你做什么?于理不合,快放我下来!”
待谢昭华反应过来,人已被他抱在怀里,出了凉亭,往秦府的马车走去。
“休书一事是我一时糊涂,未经深思熟虑。我已知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宣祈抱着她穿过尚有人来往的大街,夏知惊慌失色的跟在后头。
夜色虽深沉,到底是在街上,谢昭华不愿张扬闹出动静,在街上丢了脸面,只把头偏向宣祈怀里,尽量不叫人看见,冷冰冰说了一句:
“世子仍是这般我行我素,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街上人来人往,若叫人发觉臣女的身份,谢家的颜面何存?”
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宣祈没停下,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谢昭华很快被抱到秦府的马车上,车夫见杨嘉身上带着刀,虽吃惊,到底没敢多问。
谢昭华被抱上马车后,坐在角落,离宣祈远远的:
“世子自重!休书上写的一清二楚,从此各自婚嫁,互不打搅。世子今日此举,又是何意?难不成在世子眼里,臣女不过一件玩物,兴致上来的时候捧在手心里宠着,待玩腻厌恶了,弃之如敝履吗?”
谢昭华不知内情,误会得狠了。
宣祈急忙解释:
“宜姝,是我急火攻心,不顾后果一时冲动,这才写了那封休书。休你非我本意……我已知错了,求你原谅我。”
谢昭华端坐在软垫上,拢了拢方才蹭乱的发鬟,抬头看着她,面无惧色,从容不迫:
“世子,还是那句话。你既写了休书给我,宣谢两家再无干系。勾销婚书于谢家而言,轻而易举,世子莫要再拿礼部婚书压我。世子若再这般无理取闹下去,臣女这就回京都求太后做主。”
活了两辈子,宣祈知道谢昭华心高气傲,没那般好哄,是以,他拿了十足十的耐心。
他轻笑一声,慢慢逼近她,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握进手掌:
“宜姝,你说同我没有干系,那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该怎么算?”
谢昭华心沉到了谷底,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果然,他只是为着孩子才来的。
若没有这个孩子,他哪里会想起她?
若他真心记挂着她,为何现在才来?
黛眉微蹙,眉目如画的脸上染了层落寞,谢昭华决绝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靠在马车壁上,闭目沉思。
察觉她心情低落,宣祈不敢招惹她,往后坐了些。
外边一阵动静,是春落和秦府两个府丁回来了。
春落见杨嘉在此处,暗道不好:
”夏知……姑娘呢?”
夏知愁着脸,指了指马车,悄声道:
“姑娘和世子,在马车上。”
“这……这如何是好?我买了些糕点,姑娘还没用晚膳呢!”
说完,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杨嘉,把糕点递上来。人可来齐了?若是齐了,那就回秦府。”
春落到底不敢忤逆宣祈,乖乖把食盒递给杨嘉,由杨嘉送进了马车。
杨嘉扫了眼春落夏知,再看了看手里拿满小玩意儿的两个府丁,随后朝车夫说道:
“驾车,回秦府。”
宣祈接过食盒放在小几上,从里边端出一盘六格装的山楂糕:
“宜姝可要来一块?”
谢昭华倚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没有理会他。
无礼就无礼吧,反正无人敢追究她在宣祈面前不守礼节一事。
心里烦得慌,她不愿再同宣祈说话,生怕宣祈拿孩子威胁她。
从凌波路驾车回秦府大概半个时辰的车程,谢昭华一路上闭着眼,不发一言。
马车行至秦府时,谢昭华武士宣祈悬在半空想扶她下车的手,提起裙摆,自顾下了马车,由春落夏知搀着,径直回了澜月阁。
宣祈也不恼,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秦府下人见谢昭华回来了,连忙去禀了秦大夫人,秦大夫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三姑娘出去这么久,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对了,可是和世子一道回来的?”
“回大夫人,正是。奴才瞧见了,三姑娘和世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
彭氏点头:
“我知晓了。世子要如何不干咱的事,三姑娘人安全回府就行。”
谢昭华回屋后,刚要叫春落锁门,宣祈便跟了进来。
屋里的奴婢纷纷行礼:
“世子。”
“春落,不必多礼,起来替我斟茶。”
“夏知,我饿了,你去厨房传菜,顺道煎剂安胎药来,正好用过晚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