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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上的铁链紧紧地缚着他,即使磨破了皮,他也离不开榻边半步。
“这便是区别,赵柏棠。”颜卿卿看着他徒劳的挣扎,脚下不动半分,“沈少洲从未想过伤害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说?!”赵柏棠挣得铁链铮然作响,眼角发红,“本王怜你惜你爱你,连性命都给你,何曾真正伤过你!”
上一世她就在他的眼前,而她与赵梓枫之间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本该有大好的机会的。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可我不信你,赵柏棠。”颜卿卿声音平淡,“我不信任何人。对于男人来说,要江山也要美人是雄心壮志,可对于女人来说,摄政便是牝鸡司晨。每天我坐在高台之上,御座之后,下面的每一个人嘴上高呼千岁,心里却都想把我拉下来。”
那些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如今颜卿卿说起来不过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上一世早就不是颜四小姐了,只是颜太后,我背后是颜家,是十万禁军,是先帝临终前的托孤大臣,多少人将性命交到我手中,稍有不慎他们就得跟着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牵了牵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既是自嘲,也是笑男人的天真:“我连我自己都不是我的,如今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不信你,赵柏棠,你不觉得可笑吗?”
“那本王死了之后呢?”铁链勒入皮肉,上沾了点点血迹,赵柏棠哑声道,“本王死了之后,你可有一丝一毫动情?”
颜卿卿微微垂下目光,扇形的羽睫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投下一片阴影,掩住里面的神色。
她轻声道:“赵柏棠,我对你有愧,但无悔。”
也就是说,即使上一世重新来一次,她的选择依然还是那样。赵柏棠沉沉地笑了:“娘娘真狠心。”
牢笼再奢华终究也是在狱中,即使烤着炉火,从外面的走廊中不断有阴冷之气灌进来。
颜卿卿抱着的手炉已失去了温热,她只好随手放下,呵着白气,畏寒地拢了拢狐裘,下巴都埋进了绒毛领子中,整个人愈发显得娇小。
不过是几步之距,赵柏棠却可望不可及。
他知道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从前每年刚入冬,她在的地方便要烤得如同蒸炉一般,他每回去御书房都要出一身汗。
“把酒拿过来吧。”他看向桌上的酒壶与白玉杯,“让本王喝了,娘娘也早些回去,狱中阴冷,莫要受寒了。”
颜卿卿目光一颤,细长的眼尾斜斜抬起,漆黑的瞳仁映着烛火,波光粼粼,盈润得仿佛随时溢出水来。
赵柏棠阅人无数,这桃花眉眼一直是他见过中最好看的。
他想起了上一世与她初见时,她被皇兄牵着,一脸乖巧地喊他殿下,那媚眼跟后来她在御座之后生杀予夺时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让人恨不起来。
见颜卿卿脚下不动,赵柏棠挑了挑眉:“不舍得本王了?”
她缓缓问道:“你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可想的。”赵柏棠靠在墙上,目光拂过她的媚眼,一点一点往下移,落到她的心口处,“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即使得不到娘娘,也要在娘娘心中占一席之地。”
颜卿卿转过身,慢慢走到桌旁,拿起了酒壶和白玉杯,又回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榻边。酒壶冰冷,她有些手抖,抿着唇将酒倒入白玉杯中,抬起手远远地递给赵柏棠。
赵柏棠抬了抬手,衣袖滑落一截,露出手腕上小段铁链,那长度仅能让他抬起不到一尺,根本够不着那酒杯。别说这距离,他若是坐直了,让他自己拿着杯子都送不到唇边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往里面让了让,拍了拍身侧榻边:“过来,你怕什么?本王又不害你。”
颜卿卿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的狐裘甚至覆上了他一小块衣衫。
赵柏棠慢慢坐直,她抬起手,白玉杯中散着酒香,漾起细细的波纹。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而一笑,轻声道:“娘娘,你大意了。”
颜卿卿一愣,心中一沉,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
赵柏棠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按在她后颈上,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赵柏棠的脸倏然贴近,双唇覆上她的。
颜卿卿猛地睁大眼。
赵柏棠方才借着衣袖的阻挡,一手拉着另一手的铁链,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短。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算计这个,这让颜卿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白玉杯跌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衫上,颜卿卿左手仍拎着一壶毒酒,不敢随意摔了,分神间唇上一疼,是被赵柏棠咬了一下,她倒抽气时张开了唇,让他乘虚而入。
她空出的右手推搡着赵柏棠,却动不了他半分。
那双桃花眼离他如此近,他看到那瞳仁中迅速浮起的雾气,眼尾艳如红鲤,那点泪痣仿佛要沁出血一般,与他无数次在席被间闭眼想象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