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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走过去捉住他泛凉的手,搓了搓:“抱歉。”
颜瑞文抽出手在玄清额上重重一弹:“你啊,总在最后关头心软,早晚吃大亏。”
玄清望着他烛火下的侧颜,喃喃道:“是啊。”
颜瑞文看了看玄清,问:“累了?”
玄清微微颔首。
颜瑞文无奈地拖玄清到准备好的水盆边,亲自挽起袖口帮他净手:“累了,就先睡吧。”
“颜兄……”玄清道。
“嗯?”颜瑞文眉头微扬,冰雕般的脸霎时生动了几分。
玄清摇头:“一起睡。”
颜瑞文定定地望着玄清,半晌,含笑道:“闯祸了?”
玄清抿起唇,在他的视线下,有些耳根发热。
颜瑞文目光一沉,扣住玄清的手,道:“走吧,一起睡。”
玄清合衣躺在床上,鼻息间是颜瑞文特有的淡香,混着他身上的药味,竟似一杯浓茶氤氲地萦绕在空气中,叫玄清不多时便入了梦境。
梦里,原本消散的白雾重又聚拢起来,天地间迷茫一片。
玄清正用手横扫着眼前化不开的浓雾,忽听一道声音唤着他。
“玄清,玄清,呆子……”
玄清被焦急而熟悉的声音唤醒,睁开眼,是颜瑞文俊美的容颜。
“做恶梦了?”
玄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淋漓。
“无事,”玄清信口道,“梦到林朗被你吃了,我拦都拦不住。”
颜瑞文的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他道:“要吃他不若先吃了你。”
玄清缩缩脖子:“免了,对了,林朗在哪?”
“怎么想起他来了?”颜瑞文为玄清盖上被子。
玄清若无其事道:“师父关心徒弟需要理由吗?”
颜瑞文哄他道:“你乖乖治好散毒,自然能见到他。”
玄清愁眉苦脸:“颜兄不知药滋味,苦哉,苦……”
一个“哉”字被塞进嘴里的蜜饯一起吞了下去。
颜瑞文笑吟吟道:“良药苦口。”
玄清:“……”
最终,玄清的苦滋味在岚岱的一个巴掌下才终算告结。
岚岱手腕一转,将染了血的瓷碗扣在桌上,念念有词地叨了好一会儿,瞥了瞥神色紧张的颜瑞文,沉吟道:“唔……”
颜瑞文问:“怎样?”
岚岱大笑一声:“看来我技艺非凡,散毒昨日就去干净了。”
颜瑞文面上霎时阴云密布:“你明知散毒散去,还故意拖一天告知我们,害玄清多放一天血?”
岚岱连忙跳到玄清身后:“君子动口不动手!”
玄清提醒他:“颜兄可算不上正人君子。”
两双眼睛一前一后地扎在玄清身上。
岚岱作势要掀玄清的衣服:“他对你做了什么小人行径?”然而尚未碰到玄清的衣衫,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尖就架在了他的手上。岚岱讪讪收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夫的职责做完了,你们继续。”说完,拔腿开溜。
玄清摇摇头,往手臂的伤口上缠上纱布。
颜瑞文盯着玄清的手道:“你真的对詹廷芳没感情了?”
玄清想了想,道:“并非没感情。”
颜瑞文立时提剑起身:“我把那个庸医叫回来。”
玄清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来:“只是没了儿女私情,我对詹姑娘是惋惜的。”
颜瑞文说了与那时一样的话:“自作孽,死不足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玄清道,“罢了,不提她,我们何时启程?”
颜瑞文眉一挑,问:“去哪?”
玄清笑了笑:“江湖之大,总该有我们的去处。”
颜瑞文捉住玄清的手:“只要你别想着逃避,天涯海角没有我不能带你去的地方。”
“说得也不嫌嘴酸。”
玄清缩了缩手,不自在地蜷起手指,视线往外飘。
“我哪会逃。”
颜瑞文叹气道:“你逃得太多,我都快记不清了。”
玄清本来想反驳一二,但瞧着他忧虑的神色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按着他的意思继续静养了不少时日。
到了岚岱最后一次把脉的时刻,玄清摸摸日益松软的肚皮,再看颜瑞文依旧强健的体魄,忍不住控诉道:“为何中了散功散的人天天练功,反倒是中迷魂散的人荒废了功夫?”
岚岱抢先答道:“因为他在养猪。”
此言一出,玄清和颜瑞文同时黑下脸,岚岱却眉头一簇,道:“等等。”
玄清的心一提,颜瑞文亦是收了杀气。
岚岱捋捋莫须有的胡子,摇头晃脑道:“老夫摸出了喜脉啊。”
玄清闻言恨不得立刻轰走这个胡言乱语的庸医,偏生颜瑞文来了兴致竟配合起他来。
“是我顾虑不周了,我们即刻成亲,定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
玄清瞪他。
颜瑞文面不改色道:“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没爹没娘吗?”
岚岱绝倒。
玄清决定把这两个疯人通通轰出去,自己清净清净。
岚岱用脚杵着地,两手扒在门框上嚎叫:“翻脸无情,过河拆桥,病好忘大夫啊!”
玄清收回手,后退一步,看他因为自己撤了力而猝不及防地一屁股跌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