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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天亮,张寮就起床了,盘腿坐在露台上,听海涛的声音,低声诵着心经。
身后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手下,挂断手机,恭敬地汇报:“寮哥,查清楚了,陆阔说的章寅那批新货放的地方没错。我们要怎么做?”
张寮没急于回答,不慌不忙地诵完了经,闭着眼睛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可能是章寅和陆阔设的套。章寅一直视您为最大的对手,这些年您虽然蛰伏下来,但说不定他还是不能放心的,用这个方法试您。我的想法是,我们干脆不要管这事。”
张寮叹了声气:“那个陆阔,我之前就查过他的底,还挺羡慕章寅。那边市场大,要和那边搭上线,什么生意都好做,问题就是不好搭。陆阔的路子广,人脉多,现在送到嘴边,就这么放弃,挺可惜的。”
“那我们顺着来,帮他们回去,但还是按兵不动,多少也算给陆阔个人情。”
张寮点了点头:“这个人情也说不上给,他确实救了球球,当我报恩。”
还得在这里逗留一天,但张寮的人在附近,不必太担惊受怕,陆阔就放心地让唐越多睡会儿,没叫他,自己悄悄地出了门,和唐棠去楼顶露台借着吃早饭,单独碰个头。
唐棠端着咖啡,胳膊搭着露台的铁扶栏,望着远处隐隐约约要日出的海平面,低声问:“张寮这边,你确定没问题?”
“他跟章寅、吴钟仁不同。”
唐棠嗤笑一声:“在我看来,这种人都没有差别。”
“那就用你的角度来看。”陆阔笑了笑,“从利益讲,他顺手帮我一把,比不帮我,甚至于倒打一耙,获利多得多。”
唐棠又问:“你怎么知道章寅货的位置?”
虽然陆阔全权代表张豹和In哥谈生意,但对方不可能把这种秘密都告诉陆阔。
“棠哥,我也出来混了这么久,这种商业机密,你就别问了,我吃饭的本事。”
唐棠嫌弃地看他一眼,就烦他这种不正经的样子。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一次性把章寅弄垮?”唐棠皱眉。照自己的想法,夜长梦多,能一击即中解决事情,就不要拖,迟则容易生变。
陆阔揣着一杯绿茶,特欠揍的幽幽道:“年轻人火气燥,唉。”
唐棠作势要拿咖啡泼他。
陆阔忙躲了躲,笑出了声:“行行行,不逗你。棠哥,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欢我是为什么,除了你哥的原因之外,你是不是觉得我老油条一根?”
唐棠没说话,靠回去栏杆上面,望着远处的海面不说话。海的那一头,隐隐约约冒出了光。
陆阔也靠着旁边的栏杆,长长地吁出一道气,缓缓道:“我本来就跟你还有你哥不一样,我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从小就靠混。你这种学院派讨厌我这种人,很正常。
但说穿了,到现在,甚至到以后,有一点我想我始终都不会改,就是我直到现在也觉得,我得出人头地。就算我决定了要换条路走,那也是条条大道通罗马,我必须要到罗马去,我必须得这么做,原因我说出来,你肯定不屑一顾,觉得我在丢大话。
我是根老油条,你和你哥就不用当油条了。可能我以前的想法是偏激了那么一点,但不至于全错,这你应该很清楚,毕竟你也自己工作过几年,听说做得不是很开心。”
唐棠没说话。
“我也不是在这自我表彰,跟你邀功,没必要,说穿了,我想跟你搞好关系,是怕唐越难做,事实上我跟你关系实在不好,唐越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跟我分手,反正咱俩也不好那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
唐棠:“……”
“我不一把□□了章寅,是为了搭张寮的线,生意我肯定是要做的,真让我去找个搬砖的工作不现实,我只可能保证以后我走正路,而张寮就是条正路。他以后生意会做得很大。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你就好好读你的书,完了好好工作。之前那次,你人不见了的时候,你哥跟我打电话,说要报警找你,我说私下里找找就好,万一警察找到你的时候,正好你在干点违法的事,有了这污点,你未来还要不要了?你哥说,你以后是要学法的,你从小跟他谈的是社会公平和正义道德,他不希望你亵渎自己的理想。
说实话吧,对我这种人来说,真不是很理解你这情怀,但你哥那么说了,我就希望你那么做。有情怀是件好事,虽然我不理解,但听起来挺不错的,你哥觉得好,那就是好。以后,你哥在,我也在,你可以好好实现你的理想了。”
唐棠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但自从他哥没了之后,就变了。
陆阔听说过唐棠打的那些官司,也许对于一名普通的律师来说,真没什么,但对于唐越口中的唐棠而言,是违心的,是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一个曾经以正义公平为理想的人,让这个人一度变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人,做了很多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上一次,唐棠之所以自杀,不是害怕被警察抓住,而是对自己进行审判而已。唐棠和季然又不一样,同样是杀了一个人,季然会自首,接受并服从法律的审判,无论轻重。而唐棠,直接选择一命换一命。
陆阔希望这一次,是真的一切都能改变,不仅仅是唐越的命运,还有唐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