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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刚醒来,脑子还有点混乱,不是很能理解这件事情跟陈霭有什么联系。
陈霭已经忏悔完,开始交代后事,比如遗产分爸妈一份,其他的都留给季然,但他知道季然必定不会要,所以季然可以捐出去。
交代完遗产分割,陈霭想了半天,好像也没别的要说了,扭头就跑,被陆阔拽住了衣领。
半毛钱遗产没分到、还随时要赔上一大笔保释金的陆阔就态度很恶劣了,狠狠地踢了他屁股一脚,把他踢回病床旁边,冷漠地说:“差不多行了啊陈霭。季然,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他了,你俩殉情我都不管了。”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把病房门还给关上了。
季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陆阔的背影,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陈霭:“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陈霭蹲在病床边,低着头不说话。
季然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缓缓地说:“陈霭,你记住,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和你没有关系。”
陈霭怔了怔,头更低了低。
“决定都是人自己做的,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为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无论是对是错,会有什么后果,我既然决定那么做,就必须事先知道我得承担的是什么,并且愿意去承担。对你而言,也是一样。”季然问,“陈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霭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季然说的话,基本就是天书,他觉得肯定不是自己不聪明,换个人来也不定能猜出季然究竟想说什么,那还是直接问比较好。
也好吧,至少不会不懂装懂。季然觉得自己已经被陈霭磨到没有要求了,轻轻地叹了声气,看着他,轻轻地说:“陈霭,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陈霭猛地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瞪得特别大。
季然想了想,又说:“或者,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
陈霭惊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床头呼唤医生护士的铃。
季然和陈霭结过一次婚。
在原始时间线上面,出国旅游的时候。
那是个娱乐不夜城,结婚都算当地的特色了,不论国籍,不论性别,什么都不论,两个人交个手续费,填个表,就可以领回两本证,也只在当地有效。
那天季然又喝醉了,赌赢了一点钱,心情还挺好的,拉着陈霭就去结了个婚,跟吃了个饭一样普通,陈霭却特别高兴,高兴到一路都在飘,倒数零点的时候,满广场的人都在互相说“Happy new year”或者“I love you”,陈霭一个人举着那证在嚎“哎妈瑞的、哎妈瑞的”,就这还是他临时上网查的。
周围的人都看着季然和陈霭,露出善意的笑容。
季然以为自己会嫌丢脸。陈霭也不是第一回 拉着他丢脸了,每次他都是立刻逃离现场。但不是据说有个什么“异地效应”吗,说人去异地他乡旅游的时候,尤其放得开,不敢穿的衣服就敢穿了,不敢做的事情就做了。季然望着一堆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见面的外国人,倒也不急着走。
陈霭就更来劲了,居然操着他那口令人窒息的英语和外国人聊了起来。
季然听得都要绝望了。
陈霭基本只会“哈喽”“拜拜”“三克油”,现在临时抱佛脚多了句“哎妈瑞的”和“麦外敷”,就隔着厚厚的外套揽着季然的肩膀,一个劲在跟外国友人说“哈喽,第四意思麦外敷,哎妈瑞的,三克油,拜拜”。
季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瞪他。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赶紧道歉,说改口改口,改成了“第四意思麦哈寺般的”。
季然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自暴自弃地说:“Partner。”
陈霭:“啊?”
季然说:“This is my partner。”
陈霭犹豫一下,问:“什么意思?”
季然说:“含蓄一点的意思。”
陈霭就不说话了,和那俩鸡同鸭讲了半天的外国友人说拜拜。
季然看他一眼,皱眉问:“怎么了?”
陈霭摆摆手:“没啊,数完倒数了,回酒店不?你不是早就说困了要回酒店吗?”
季然跟着他在人群里挤了几步,觉得陈霭可能是不高兴了,大概觉得自己找了个类似普通friend的词在糊弄他。
季然就觉得陈霭真是不懂事,大过年的,新的一年开始,头一天,就来这一套,真烦。
但他还要讨个好意头,不能跟着不懂事,就叫了陈霭一声:“陈霭,你站住!”
陈霭站住,回头看着他。
季然示意他别动,转身拍了拍一个面善的女孩子的肩膀,用英语道:“请问你能帮我和我丈夫拍张合照吗?用那个烟花做背景。”
女孩子年轻的脸上有些小雀斑,特别可爱,她灿烂地笑了起来:“OK。”
陈霭听不懂,但看递手机的动作,大概能猜出是季然要请人家拍照,就也没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耳熟的单词,像那个“哈寺般的”,又不能确定,季然说得很快,发音很流畅,跟他意识里的Chglish发音有那么些差别。
季然走回他身边,拉着他往一旁走了走,回头看了看正在绽放的烟花和坐标物,确定都能拍进去,就又看了看陈霭。
陈霭见果然是要拍照,就很自觉地一只胳膊揽着季然的肩膀,另一只手比了个V,看着镜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