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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逢曾给他放过祖国各处山川美景,北疆雪域天?地?苍茫同色,南城小?桥流水碧波飘渺,越知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景色,他渴望走出去,渴望亲眼看?见晶莹洁白的雪花一粒粒从天?幕落下。
一到冬天?越知的病会加重,基本没有机会欣赏窗外景色,更何?况这边四?季如春,很多年都不会下一次雪。
顾逢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好,等冬天?第一场雪到来,我会回来陪你看?雪。”
他留下承诺,转身离开这栋玻璃房子,双层安全门关闭,将两人隔在?完全没有交界线的两个世?界中。
越知继续他平静且无聊的生活,每天?起床吃饭,检查身体,接受治疗,开始连线新的专业知识老师学习课程……
生活一日日继续下去,只是没有了每周日下午一点半稳定?会出现的那?个人。
原本便好似惊喜一般出现在?越知世?界里的彩色按时离开,他只是到了时限,每一件东西都有保质期,顾逢也不例外,他只是在?应该离开的时间离开,像来时一样突兀。
他不在?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越知再没嫌过药苦,打针化疗也都再没喊过疼……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必定?也会在?未来某天?如期到来的约定?。
春去秋来,玻璃房前的梧桐树叶枯了又?绿,每一个冬天?的到来都像一个盲盒。
礼物可能在?明天?,也可能就?在?下一刻。
那?是一个平凡却又?安静的夜晚,天?空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有一两粒,而后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无数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天?际。
下雪了。
越知如常接受完来自父亲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祝福,而后操控电脑,用他学来的知识亲手拆掉了双层安全门上的监控系统。
十?八岁生日当天?,越知做了他人生中第一件叛逆的事。
尽管当事人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叛逆。
他第一次走出玻璃房子,第一次亲眼看?到外面的世?界,他站在?与顾逢说好的那?棵梧桐树下,安安静静看?着雪花。
等待着那?个即将赴约的人。
前所未有的大雪将大地?铺成银色,雪花从白茫茫一片逐渐变得?稀疏,直至最后一片雪花落下。
雪停了。
顾逢没有来。
越知第一次大声挥斥了想要?强行带他回去的医生和监护人员,执拗地?站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继续等。
他想,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没关系,小?顾老师答应了会来陪自己看?初雪,他就?一定?会来,他一定?会来的……
雪花都还在?,又?没有化,他等下来的话,也算一起看?了初雪。
越知继续等。
风声呼啸吹刮着他笔直的背……
直至身体达到极限,意志终究难以抵抗生理,他浑身滚烫着栽倒在?雪地?里,冰凉纯净的雪花温柔笼罩住他,耳边好似听?见了一道轻声温柔哄他睡觉的声音。
那?么熟悉,那?么温和,好似昨天?还刚刚听?过……
“你为什么没有来……”
第64章 回忆继续杀!!
滴、滴、滴——
医疗器械拉着缓长的调子, 输液管一滴一滴均匀下坠,床上躺着的少年?双眸紧闭,他安静地躺在?那里, 像睡着了一样, 乖乖的, 不吵也不闹。
他从来都?很乖。
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面?容不怒而威, 他沉默看着病床上的越知,深沉的眸子平静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迷茫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而后才看向中年?男人, 很轻地开口,“父亲?我……我怎么在?这里?我又晕倒了吗?”
越知头好疼, 好似内部神经被牵扯着扎针似的钝痛, 以至于?视线都?有些受到干扰, 稍微一动眼前便浮现白茫茫一片。
“我头好疼,我、我我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
中年?男人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厚重:“你几年?几岁?”
越知迷茫:“十四……还是?十六?”
“你还记得之前教?你学?天文的那个人吗?”
“天文?”越知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男人沉默了一下, 像是?早有了准备,轻叹一口气, “高?烧刺激脑部神经, 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哦。”
失忆啊,那得重新上课了。
父子俩相对无言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男人突然开口打破平静,“越知,我又有了一个儿子, 刚满月。”
越知欣喜:“真的吗?我有弟弟了?”
“嗯,”男人又陷入了沉默,他的食指在?扶手上轻点了两下,终于?问道:“你想要自由吗?”
越知毫不犹豫:“想。”
这次发烧可能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越知感觉自己这次醒过?来仿佛从耗尽了全部的生命力,脑子都?变得很迟钝,每一处身体器官都?在?叫嚣着沉睡。
他看向窗外,晴朗的太阳照着天空万里无垠,松树枝叶间隙似有星星残雪,温暖、寒冷、充满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着那处树杈间的一点点积雪无法挪动,鬼使神差开口:“我想去北方,想去一个年?年?冬天都?会下雪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