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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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景年打下回复语:最迟后天回,打完犹豫了三秒,又删掉,将手机放回口袋,跟上余知意脚步,将无尽夏的种子塞进他口袋,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不是说我是你肚里的蛔虫吗?猜的。
    那你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陆景年突然很想揉揉他头发,但他没有,笑道:你现在想睡觉,躺花丛里睡觉。
    你又答对了,余知意笑得眼眯起来,回家吧,我得回去睡会儿。
    行,回去睡,我帮你看店。
    这包种子得种出一大片,我没告诉你吧,我在三楼种了一顶层的花,还有一小块空地能藤出来种这些,你要帮我种吗?
    陆景年笑道:帮你,我们一起种。
    约的车很快到了,余知意酒劲儿也上来了,脸红得比那罐石榴酒还在红,余知意扶着他坐上去,自己坐在他旁边。
    回去的路沿着苏峰山山道,一边靠山体,一边靠着海岸线,司机问陆景年是要开窗还是开空调,陆景年选择了开窗。
    蓝色的海岸线像是望不到尺头,海风吹进车内,将海浪拍打岩石的乐曲一并带了进来,余知意缓缓闭上眼,慢慢往陆景年身边靠。
    陆景年侧头看了一眼,轻轻托着余知意的脑袋搁自己肩膀上,还柔柔地拍了拍余知意发顶。
    余知意努力控制着心跳,手伸进口袋攥紧那包无尽夏的种子,多希望这个夏天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车子行驶到市区,蓝天,白云,紫荆花,三角梅组成的风景缓慢后退,陆景年很轻的用下巴蹭了下余知意头顶。
    到了店门口,隔着台阶听见一阵音乐声。
    是萍婆,萍婆抱着那只叫楚濂的猫坐在花店门口,旁边应该是谭玮端来的果汁和郁梨放的小风扇,小圆桌上的收音机正放着《女人花》的歌,梅艳芳的经典音乐代表作之一。
    萍婆!
    余知意上前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萍婆看上去精神没之前好,瘦了很多,当然是买花了,难不成来买鱼?东家有喜,东家今天有什么事?
    郁梨探出头,小声说:萍婆生气啦,快哄哄。
    谭玮做了个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闪回了店里。
    余知意打开卷闸门,萍婆,您要什么花,给您包起来。
    萍婆等着那首《女人花》唱完了才站起来,抚摸着猫,慢悠悠地说:要蒲公英,我听收音机里说,蒲公英的花语是永不止息的爱,还有一层寓意是相爱的人总会重逢。
    余知意有些为难,萍婆,别的花可以吗?玫瑰,桔梗,百合,栀子,寓意也都很好。
    我只想要蒲公英。
    可我没有蒲公英。
    萍婆失望的扫了眼店里的花,好像没有一朵能入她的眼,她说:那就算了,我不要了。
    看着萍婆略带蹒跚的脚步,余知意心里难受得不行,可店里真的没有蒲公英。
    陆景年拍拍他肩膀,这个季节也不是蒲公英的季节,想去外边找都找不到。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之前好像在网上有看到蒲公英永生花。
    余知意说着赶紧拿出手机上网查,还真的有,有干花的,还有白色的绒球果实的,白色的绒球一吹就散,商家用滴胶封了起来,打磨成圆形,看宣传视频,圆鼓鼓的小绒球被透明滴胶封住,看起来栩栩如生,晶莹透亮。
    陆景年凑过来看了眼,不错,什么网站,发来看看。
    余知意以为他也喜欢,将网站发给了他,正准备下单的时候陆景年拦住他,我已经下单了,最迟明天会到。
    晚上,吃完饭的两个人坐在阳台看星星,今天星星很少,余知意望着星空说:可能是要下雨了吧,你看那边,黑压压的一片。
    陆景年靠在旁边,轻轻嗯了声。
    累了吧?该去休息了,晚上不要再起来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如果你实在睡不着,可以叫醒我,我陪你去海边吹风。余知意说。
    陆景年看了眼他放在桌台花架的烟,我其实不怎么抽烟,只是喜欢点着烟看烟飘散的感觉。
    嗯,我知道。
    余知意拍了拍他肩准备回房间时,被陆景年拉住手腕,知意,聊聊吗?
    嗯,你说,我听着。
    第29章 重瓣洋桔梗
    陆景年下意识的摸了下口袋,想找烟,余知意将烟递给他,他又说不用。
    那你等等。
    余知意跑回卧室,找出那盒还没开过包装的水晶硬糖,那是刚来铜陵时好友沈向瑜帮着寄书顺道给他的,满满一盒,各种颜色都有,余知意拆开糖果再次跑向阳台,递给陆景年:来颗糖吗?
    陆景年挑了一颗黄色的,应该柠檬味,糖含进嘴后的一秒,他眉头皱了起来,很快又舒展开,其实我来找我哥,是因为我哥可能也是HIV携带者,说起来有点荒诞,还有些离谱,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余知意挑了颗白色的糖,荔枝味的,用力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陆景年出生于90年代初长江中下游的一个小县城,父亲是村里的邮差,那时邮差是个顶风光的职业,母亲是邻市人,父母在广东工作,母亲跟着父母在广东定居,父亲读过不少书,喜欢看杂志,母亲是个妥妥的文艺青年,两人在一本杂志的交友区相互交换地址成了笔友,从最初的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最后面的风花雪月,父亲终于向母亲表白了,听说父亲坐了一天一夜绿皮火车去广东见了母亲。
    母亲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跑到父亲家乡,跟父亲举行了没有娘家人祝福的婚礼,婚后两人才知道,婚姻并不只是风花雪月,更多的是柴米油盐。
    那时的农村根本找不到工作,父亲一个人工作,工资勉强养活夫妻二人,初时也算过的甜蜜,很快,母亲怀孕了,生下长子陆锦华,一个向往书中世界文艺女青年,突然从她想象中的世界落入人间当了母亲,她可能都还没准备好,可她也在努力试着当一个好母亲,第三年,陆景年出生了,养两个两个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困难的时候父亲下岗了,邮差的岗位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对于那个小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终于,在陆景年六岁那年,母亲离开了,听说回去了广东。
    陆景年一直记得那天母亲让他守着晒场的谷子,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雨冲走了稻谷,也成了压死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母亲大哭一场,第二天带着陆锦华和陆景年上街各买了一串糖葫芦,让他们在派出所门口等,她说她去洗手间很快回来,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从此杳无音讯。
    再来后,父亲一个人拖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艰难度日,也曾到广东找过母亲,找了几次都失望而归,后来也就不找了。
    陆锦华上到高中自己退学了,那年父亲在工地做泥瓦工不小心从脚手架摔下来跌断了腿,上初中的陆景年边上学边照顾着,原本是瞒着哥哥陆锦华的,最后还是被同村传到了陆锦华耳中,就此退学,也跟着去工地打工,跟父亲一起撑着家供着陆景年上大学。
    填志愿时陆景年特意填了广东的学校,想着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寻找母亲,到了广东才知道,广东太大了,想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可他没放弃,半工半读的同时还留意着母亲消息。
    大三那年,父亲给他打电话,告诉他陆锦华谈恋爱了,对方家里要六万块彩礼,还差三万,陆景年把自己存的钱全拿出来,又找同学借了一部分,全部寄了回去,年底陆锦华顺利结婚,婚后哥嫂一起到了陆景年上学的城市,说是家里发展不起来,要到广东找工作。
    俩人进了工厂工作,一切都在走向美好。
    陆景年毕业后顺利找到工作,工作一年后,嫂子怀孕,大哥夫妻俩都辞职了,陆景年拿出全部积蓄给他们,帮助他们在广州城中村开了一家小家电电器城,孩子出生,父亲也被接了过来,生意也越做越好。
    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前年,父亲查出胃癌,电商崛起,实体店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陆锦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压力大,他通过某软件摇一摇功能结识了一个女人,一来二去跟女人打得火热,然而这一切家人都不知情,直到那个女人的丈夫拿着不堪入目的视频找到陆锦华店里,要求他赔偿十万块,不然就告他强奸。
    陆锦华一部分钱拿去给父亲治病了,一部分交了半年的铺面租金,就算有钱,钱也在妻子手中,自己根本拿不出十万块钱。
    男人在陆锦华那里没讨到便宜,直接找了陆锦华妻子,事情就这样闹大了,陆锦华的妻子跟他大吵一架,直言要钱没有,要是真强奸了就去自首,要关几年就几年,期间会带孩子去看他。
    一向对妻子唯唯诺诺的陆锦华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那个男人,男人很快找到了陆景年。
    平时陆锦华为了面子,有意无意在女人面前吹嘘,说他弟弟陆景年在某部门工作,有钱有脸,男人当然不可能错这机会,拉起横幅找到陆景年工作单位,在门口举着横幅拿着喇叭大喊,言语粗俗不不堪,强占人妻已是他话语中最体面的了。
    陆景年当时整个呆住,实在不敢相信他那一向老实敦厚的哥哥能做出这种事,跟着男人去店里找哥哥。
    当时场面一度混乱,陆锦华恼羞成怒,对男人去找弟弟陆景年的举动大为恼火,即便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丑事,他也不愿意他的弟弟知道,他在他弟弟那里唯一能拿出来当榜样的优点就是老实顾家,他不想他弟弟看不起他。
    陆锦华与男人起争执,两人扭打成一团,陆景年在一旁拨打报警电话,男人亮出匕首嚷着要是报警就同归于尽,就在刀子离陆景年几厘米距离时,陆锦华冲了上来徒手接住了刀刃,并夺下刀反向刺向男人,陆景年打完报警电话上前拉陆锦华,害怕他一个冲动下伤到人,那到时罪名可就大了。
    陆景年根本拉不开他们,只能大声对陆锦华喊:别冲动想想你儿子,你想坐牢吗?
    陆锦华用力喘着气将刀扔向一旁,男人不依不饶地喊道:我就是要点钱,你有多少给多少,不想给的话都不要好过!
    陆景年拉着陆锦华,对男人说:警察就快来了,你等着跟警察说吧。
    男人被逼急了,毫无征兆的掏出随身带的针筒注射器一把拔掉盖子冲向陆景年和陆锦华,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刚刚的刀已经被扔到一边了,都没料到他还有东西藏在身上,陆景年本能的抬手去挡手臂被扎了一针,陆锦华还没看清楚那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去抢夺的时候被扎到手掌。
    警察很快赶到将几人带了回去。
    很快查出索要钱财的男人跟女人本就是一伙的,专门坑骗已婚有点小钱财的男人,更重磅的消息是,男人确认感染了HIV病毒,据男人交待,男人跟那个女人发生过关系,几乎每周都有,听到消息的陆锦华顿时瘫倒在地,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患病,再去找女人,女人早跑了。
    回家后,陆锦华向妻子和父亲坦白了,父亲听到消息后,尤其是听到大儿子跟可能患病的女人发生过关系,两个儿子都被艾滋病患者用过的针头刺过,也就是说,两个儿子很有可能都感染了,几天后,父亲病情加重,在医院永远闭上了双眼。
    陆锦华妻子愤怒不已,马上去医院查血,同时要求陆锦年和陆景年一起去,陆锦华答应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起床,他人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封信,说他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妻儿,对不起弟弟,没脸再见他们。
    于是,陆景年来到了铜陵找哥哥。
    嘴里的糖被含化,最后一点甜味消散在口腔,陆景年苦笑着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及时吃了阻断药,胶体金法试纸测了几遍都是阴性,也去疾控中心测了血,初筛是阴性,主要是我哥,我哥不光是被注射器扎了,还跟人有过无措施亲密接触,眼下我只想找到我哥,告诉他,不管是什么,都要先去医院。
    停了几秒,他又说:医生告诉我这种情况风险不大,理论上来说任何体表伤口接触都无法进行体液交换,艾滋病病毒离开病人体内瞬间失去传染性,只要没注射到血管内基本不存在风险,但人都有个弱点,大概天生对艾滋病三个字都有种恐惧感,我还好,生死有命,我的恐惧来源自我父亲和我嫂子,他们几乎是不敢吃不能睡,我父亲是在我怀里咽气的,他走的时候眼睛没闭上,自责没教好我哥,自责我哥辍学早文化低没防护意识,他一直抓着我的手让我找到我哥带他去医院检查。
    我倒还好,只是当时一下子所有事压过来打的我措手不及,我爸没了,我哥失踪了,我嫂子和侄子天天哭,工作被停职,当时迷茫是真的,很庆幸遇到你。
    余湳諷知意听得心揪起来痛,他轻描淡写说着这些经历,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病危命悬一线,哥哥懦弱只会一味逃避,他该多难啊。
    你嫂子呢?还有,你工作有受影响吗?
    我大嫂也是阴性,她只希望我哥回去跟她办理离婚手续,我小侄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突然离世了,爸爸突然离开了,那天他问我,问我能不能把爸爸找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工作的话,单位从我进派出所就派了人去了解情况,给我办理了停薪留职。
    说到单位处理结果陆景年按了按手指,单位那边说是说为了他健康着想让他休假,却在他离职后的第二天让人顶了他的位置,他去签字办手续的那天人还没离开办公室,听见有同事说把他刚用的笔扔了,办公室消消毒,恶语伤人六月寒,很多时候病毒都不如人心毒。
    年哥,余知意侧身,你能转过来吗?
    陆景年从阳台栏杆支起身,也侧身看向余知意,怎么了?
    余知意上前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很轻的拍了拍他后背,没事的,你会没事,你哥也会没事,你很快会找到他的。
    陆景年鼻子一酸,没来由的眼眶一热。
    好温暖的怀抱,暖到他舍不得放开。
    第30章 桃花雪
    隔天上午,门还没开,余知意接到电话,那个拿错包的年轻人回铜陵了,问余知意几点钟方便过来,余知意说随时都可以。
    半小时后,年轻人拿着包回来交换,陆景年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包和身份证。
    两人都没说话,余知意在一楼打理着新到货的花材,陆景年在三楼书房做系统,他们都明白,明天就是分别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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