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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画卷般徐徐浮现。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异的,他不由自主地展开手掌、双臂,似乎有一脉强大的灵力汩汩灌注,令他无法抗拒,正如酒客得美酒,旱地遇甘霖。他兴奋地跟着阿胡步入那片白石之林。
白石形状不一,多细小之窍,排列毫无章法,或卧倒,或直立,满结冰霜,凛凛寒气,使人畏怯。夜色降临,白石又现出另一种神奇面貌:柔和的白色因着月亮的照拂而萦绕辉光,窍中游出许多透明的小鱼,口衔白石碎屑,围绕着两人。不独胡枝子,连阿胡也是一样怀着好奇与不解。
不久,小鱼们似乎发现了它们的真正的主人——阿胡,麕集于她的身后,由肩及地,由腕及眉心,嗤嗤然消散。
胡枝子看到,阿胡的眉心现出一痕朱砂,腕上的红螺手串犹在,只是愈加莹润。身后,则多出一领若有若无的斗篷,随水流漂荡。
胡枝子缄住双唇,即使怀着天大的好奇,也不肯发问。
阿胡也不转身,径直朝石林身处走出,越过一堵厚重的白石——仿佛影壁——之后,一座寒冰砌成的廊道出现在眼前。
阿胡的脸上绽放笑容,抬步就要进去,却被胡枝子喊住。阿胡漠然回头,见他缄着双唇,问道:“你也要来吗?”
胡枝子这才走上前来,“就让我长长见识吧。”
阿胡失笑:“这里是须臾洞,当年我在这里修炼,得到大成。”
“你究竟是谁?”
阿胡莞尔,“我和你一样,你是山道旁的一棵野花,我是东海边的一块白石。”
两人走到尽头时,复为巨大白石拦住去路。阿胡将右掌置于其上,动作轻轻柔柔。
白石崩裂。
胡枝子意图躲避,又听头顶咔嚓之声,廊道亦随之解体,惊惧达到顶峰。
然而,崩裂的碎片触到肌肤,丝毫不痛,仔细看来,霎时间千万玉屑,纷扬飘摇,竟是海底下起一场霰雪。寒冰的碎片在脚下堆叠,不多时,他们身处雪顶高崖,举目苍茫,无可捉摸。向下望去,雾霭中隐约可见一潭幽深。身居万仞之上,顿觉深潭亦不可见底。
胡枝子刚定心神,低首见脚下冰面莹然剔透,竟似踏空一般,踉跄后退,耳边传来崩裂之声。“啊——”终于忍不住发出惨叫。
阿胡牵住了胡枝子。
胡枝子见阿胡身处崖边,脚下几乎纹丝未动,问道:“为何会如此?”
“凡人说如履薄冰,是教人行事谨慎,存有戒心,我觉得很好。”
“哼……”胡枝子刚要反驳,又受奇寒侵袭,仿佛漫天飘飞的不是霰雪,而是银针,刺向每一个毛孔。胡枝子立刻运功抵挡,将不请自来的寒气逼出体外,但寒气不退反进,灌注于经脉,流动之速,令肌肤结出细霜,周身僵挺。“我……我……”
再看阿胡,面色莹洁,几如冰雪团就。
“你……要……要害死我吗?!”
阿胡并不理会,被风吹散身影。
怒气在胡枝子胸中激荡。
没有什么比绝望更令人充满力量。
不知何时,寒气尽散,热火灼烧在腔中,胡枝子吼道:“你出来!”
阿胡现出身形,对上胡枝子因愤怒而狰狞的脸孔,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使胡枝子瞬间冷静下来。他也才发现,周身经涌动着一股强劲之气,正蠢蠢欲动。
“你的法力又精进了。”
“你……就是这样修炼的?”
“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由极寒而生炽烈,炽烈骤灭,再堕极寒,如是,身经千劫,方能骨透清风,意气从容。”
胡枝子顿觉畅意,上前一步,想捉住她的手,口中说道:“我真是长了见识,阿胡,我又错怪你了。”
阿胡推拒着,往后退步,险些跨到崖外,慎肃地说道:“要是掉到崖下的冰潭里,就会神魂俱灭,不是好玩的!”
“这种境界难道不都是障眼法?”
“自然不是,这就像鸟雀搭窝,树枝、羽毛、杂草、碎石,每一样都是真真切切的,曾有仙人名叫申屠云涯,常常跳入随身携带的瓶中仙境,同是此理。我的须臾洞就藏在白石九窍之中,千百年来霜雪堆叠,与风水相吞吐、酝酿,方才成就此番境界。”
“你要使樤枚山也变成这样?”
“差不多。”
“此洞是否可以搬移?”
“也无不可。”
“我们把它带回樤枚山,不是更好?”胡枝子满怀希冀。
阿胡笑说:“首先,你得找到出路。”
这却叫胡枝子犯了难。环视四周,难辨方向,蹑足之地,仅仅方寸,一旦如阿胡所说,掉下悬崖,命将不保。“你该告诉我怎么找到出路。”
“那时,我被困在白石顶上,其下有万丈深渊,我只能潜心修炼,以霜雪之力,铺出一条长路,就藏在这茫茫雾海之中。”
“这里的霜雪,都是你的法力造就的?”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