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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
庄鹤鸣问她道:“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
她摇摇脑袋,晕乎乎地答道:“不知道。”说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小皮夹,给他看皮夹里的照片,“你看……我爸爸拍的,我和妈妈的合照。他留下的……唯一一张。”
庄鹤鸣垂目去看,所谓的合照实则是一张背影照,褐红色的天地云霞连成一片,宽阔而了无生气的露台上立着一位曲线曼妙的女子,白裙黑发,右手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左手拿着宽檐帽,踮脚眺望远方。
一眼就知道,镜头里的母亲不会是一位寻常的母亲,而掌镜人构图精巧、光影运用绝妙,更不会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
“我听帮佣阿姨们私下里议论,说我爸爸是‘玩摄影的浪荡子’……”她有些口齿不清,庄鹤鸣微微俯过身去,尽力想听清。“说他不够有钱,倒插门我们家都不要。长大之后我就一直关注国内外一些有才华的、适龄的华裔摄影师,但是没有一个让我觉得,他会是我爸爸的……”
庄鹤鸣觉得周怀若傻得可爱,低笑道:“这种事,哪能是你觉得是就是的?”
周怀若叉腰,反驳道:“那不得来点感觉,才能做父女?”
“父母亲人这种事,没法选择的,只能接受。”
“那他也要出现了我才能接受!不管是大艺术家还是街边流浪汉,是死是活总得让我知道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嗝——他知道我家破产了,他的女儿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他不会想来找我,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吗?”
周怀若如机关枪一样激动地说完,力气和理智都用尽了,忽而觉得天旋地转,没能坐稳,猛地栽倒在床上形成一个拱桥的姿势。庄鹤鸣无奈极了,伸手将她抱起,摆正,让她能舒服地躺好。末了,他叹了一声,说:“破产我不知道。但你要是有一天成了拆迁户,指不定他会摸上门来,跟你讨一份拆迁款。”
周怀若没有回应,在被窝里蠕动着,找了个惬意的姿势,心满意足地躺平。庄鹤鸣正庆幸她安静下来了,蓦地被她圈住了脖子,整个人顺着她的力道压下去,险些吻到她的脸。
他犹如被施了定身符般僵住,鼻腔嗅到她一呼一吸间氤氲的酒精气味,伴着点清甜的果香,令他有些脑充血的同时也在想,看来吧台送的果盘她没少吃。
此时周怀若闭着眼,孩童般的笑意和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庄鹤鸣……我们和好吧。”
他蓦然觉得心脏又软又热,垂目看她微红的鼻尖,有一瞬的失神。身下的人儿等不到回答,不耐烦地摇摇他,于是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小醉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浓浓的笑意终于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收得更紧,靠在他耳边半开玩笑一样说了一句:“我爱你。”
撑住身体的手臂险些失了力,庄鹤鸣的心脏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新鲜植物即将破土而出,混乱不明却又势不可当。他花了数秒艰难地反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我爱你呀。”她答得很轻松,看着他的双眼如星星般亮晶晶的,没有平日里的压抑与隐忍,那才是属于无忧无虑的富家大小姐的眼神。
她用小朋友要糖一样理直气壮的口吻对他说:“我外婆教的,不能和表妹吵架,和好之后要互相说我爱你。”
原来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他心中有些难言的失落,正要挣脱她,她又先发制人,紧紧箍住他,说:“到你了。”
他直接拒绝:“我不说。”
她直接闹小脾气,蹬腿打滚,说:“为什么?”
“因为它在我这里不是一句游戏词。说了我爱你,就要负责任的。”
他一板一眼地说完,对方却忽然咯咯地傻笑起来。
“笑什么?”
“你刚才说了呀,我爱你。”
(4)
周怀若宿醉转醒,黄昏刚巧来临。夕阳的余晖从窗子透进来,被窗棂分割成一个个被拉长的平行四边形,柔软地贴在深灰色的床单上。她半睁开眼,入目不是那盏她从小看到大的全金欧式吊灯。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此刻应该是在庄鹤鸣家里那个巴掌大的小卧室里才对。
等等!这盏方形仿古灯也不是那小卧室里会有的啊?况且,她不是对庄鹤鸣放了狠话,直接走人了吗?
她恍然惊醒,瞪大眼看清屋内陈设,心里的惊愕更重。这不正是庄鹤鸣的卧室吗?左边那个红木书架还是她亲手整理过的!
她赶紧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物,幸好,还是出走前穿的那套。钱包也还捂在口袋里,原本因没电而关机的手机此刻正在床头柜处充电,旁边放着的是她那台宝贝单反相机。
虽然她还有些疑虑,但一颗小心脏总算落回肚子里。宿醉后的脑袋重得仿佛千斤压顶,稍微一动就晕得天旋地转。她无力地摔回床上,艰难地运转着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回想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庄鹤鸣那低沉温厚的嗓音在耳边和脑海中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