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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从包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个人简历递给顾女士,稳住心神,再次露出在交际场上应对过无数人的笑容,镇定自若地说道:“是的,我姓周,叫周怀若,耶鲁大学毕业生,曾在全球顶尖的金融公司、风投公司和证券交易所实习,后来投身摄影事业。虽然不是摄影专业出身的学生,但我在耶鲁就读的时候同时修读了摄影系的所有课程,相信您在我的作品里也能看得出……”
顾女士拿起周怀若的简历,略微浏览后露出那种了然的神情,轻蔑一笑。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将对面正滔滔不绝的周怀若打断,直言道:“你还真是遗传了不少你母亲的基因。”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胶条般封住周怀若的嘴,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的所有话全部打碎在喉间。
“我没有骗您。若谷只是我入圈的名字……”
顾女士嗤笑一声,一双丹凤眼仿佛要将她洞穿,咄咄逼人道:“那为什么联展上你要把自己的脸藏得严严实实,不敢见人?还拉上几个垫背的,害我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呢。”
周怀若哑口无言,额头渗出汗珠,心中的恐慌如潮水般翻涌。眼下这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她们二人,她却觉得自己活像个被逮住的小偷,正在烈日之下游街示众。
她再想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放低姿态哀求道:“顾女士,我请求您,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要不我先试拍,您看过我的作品再……”
“你好像搞错了。”顾女士把手上那张简历扔回桌面,“我要找的是有发展潜力的新生代摄影师,而不是经济罪犯的私生女。当初周氏倒闭,连累我的公司市值蒸发、濒临破产,那时可没人能给我什么重头来过的机会。”
周怀若仍不死心,解释道:“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啊,我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如果我当初曾参与其中,我现在就不会站在您面前……”
顾女士又做了那个让人噤声的手势,强势得不容置喙。她对周怀若说:“当初你母亲是个亿万富翁的时候,你可是分过一杯羹的,现在她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你想用一句没有做错就独善其身吗?周怀若,这个社会是有偏见的,人心也是记仇的。法律的惩罚由周沅承担,那么人心的债务,就该由你来偿还。”
刻薄的话说完,她望着办公桌对面已然微微发抖的年轻姑娘,心生无限感慨。一个原本在上流交际圈各种舞会派对上被奉为座上宾的千金,一朝变动,家中破产,至亲沦为阶下囚,人生也就此从天堂跌入地狱。征信受损,不可能贷款买房、做生意;政审有污点,不可能考公考编进体制内;人事资料被各大公司拉入黑名单,没有任何公司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想返回职场做个小小职员都成了一种奢求。
明明她才二十出头,刚要开始享受人生,现在却如同被社会判了死刑。独自在社会漂泊,受尽冷眼,到哪儿都被驱逐。
周怀若听完顾女士的话,明白自己眼下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怔忪几秒,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挺直腰脊,道:“您不是问我为什么展览那天要戴口罩、墨镜吗?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感到心虚,害怕被认出来,而是因为我不想为我没有做过的事,遭受像您这样的人的不公正对待。我从不为我是周怀若而感到羞愧,我不用这个受尽你们偏见的名字,正是为了更好地成为我自己。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拥有上帝视角,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别人人生的人。我有我的人生,我不可能永远都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的。”
顾女士听完,没去看周怀若的眼睛,只将脑袋偏开,用两根手指将桌上的简历推回周怀若那边:“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在我这里,你是以虚构的身份得到这次机会的,因此我完全有资格收回。”
周怀若一把拿回自己的简历,无畏地看向顾女士,仿佛那张高级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所有对她冷眼相待的人。
她冷冷道:“我再说一次。周怀若是我,若谷也是我,不存在什么虚构。反而是您,一张作品值得您花五万的摄影师,错失她是您的损失。”说罢,潇洒地离开。
(2)
周怀若回到香舍时,已经过了午饭饭点。庄鹤鸣独自在家,见她打开大门走进来后,原本坐在工作桌前调香的他呆了一秒钟,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站在玄关换鞋,应付地笑笑,说:“结束了就回来了。”
庄鹤鸣立马放下手边的工作向她走过去,看到她眼眶泛红,心里大约明白了几分。正想问点什么,她却无意交谈,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往楼上走去。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又发觉她双脚脚跟都被鞋磨破了,走路也因疼痛有些瘸拐。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问她:“你没有打车回来吗?”
她说:“不用。我走路回来的。”
因为实在害怕一停下来就会掉眼泪,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走得一刻不停,双脚被高跟鞋挤压磨损的痛感与心中的绝望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虽然在办公室里将那些豪言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