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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水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有修士立身在外头作揖行礼,“仙君,洞虚长老有事求见。”
江逾白默了默,未几,朝苏婳婳睨道,“你既不肯说,便罢了。”
言讫,朝身后轻甩了宽大的衣袍,丢下苏婳婳一个人在水牢中,便走了。
见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苏婳婳的身子终是松怔开了,却不过一瞬,手腕微微挪动了位子,便又灼烧之痛朝她袭来。
苏婳婳一声婴咛,再不敢乱动。
脑中回响着方才那个修士口中所唤的“仙君。”
心下略一回转,上界唯一能被称之为仙君之人,只有唯一将道法修至大成末期的大能,江逾白。
苏婳婳还在沉静再方才江逾白要杀她的后怕中,他不是不记前尘的段九龄,是能轻易用尾指碾死她的上界逾白仙君。
饶是眼下因着她饮过他的血,让他一时杀不了她,可他分明还是能让她痛不欲生,比如眼下……
等等,苏婳婳蓦得反应过来,她不曾魂飞魄散,江逾白杀不了她!
也就是说,江逾白顶多是能用术法折磨她,让她有切肤之痛,却要不了她的命!
骤然回过神,苏婳婳吸了吸鼻子,心下百转千回,不管如何说,江逾白如今记不得她便算了,横竖她凭白饮了好几盏上界大能的血,这波她不亏。
眼下江逾白既好好地活着,她便能专心夺了缚魂灯去救陆舟子,那缚魂灯也定然是在江逾白手中,毕竟上界再无人能比他道法更甚的了。
可这她如今自身难保,要如何夺缚魂灯呢。
若是陆舟子在,定然又要感慨他家姑奶奶的心思回转之快,前头还为着诸多委屈恫哭不已,眼下已然能权衡利弊运筹帷幄了。
苏婳婳多情,惯会见色起意,却不易动情,重义,却偏不重情。
方才那因着委屈而哭天抹泪的劲去了,如今就陡剩轻重权衡。
良久,苏婳婳心弦一拨,计上心来。
苏婳婳被关了好多天,再不曾见过江逾白来寻她。
因着在水牢,苏婳婳瞧不见外头究竟是白日还是黑夜,可这般等下去只怕要耗死在这处了,便尝试着轻声唤了唤。
“仙君。”
苏婳婳的声音在石壁中不住得回荡,却无人应她。
继续。
“仙君。”
这一回,声音些微大了一些,可还是无人应。
苏婳婳默了默,遂噤了声,再不曾出声。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听见水牢外头想起了沉而稳的脚步声。
未几,人至跟前,正是江逾白。
这几日江逾白皆在清安殿打坐调息,闲暇时亦会作想,为何那日抓住的妖物体内会有他的血,修为那样浅薄的妖,自然不可能伤到他,那便更不可能会从他身上得到血。
既如此,血从何来。
可思来想去,一时也勘不破,却也未打算来问询苏婳婳,下意识便觉得,这样的妖物口中,不会有什么真话。
他虽一时杀不了她,但一些术法在她身上的效果却也是有的,至此,便一直将她困在水牢中,待有天她自己受不住了,再来求着说与他真话,也不迟。
方才听着她唤他,他原是觉得困她的日子还太短,想来还不曾吃到什么苦头,合该还不会说真话,便想不理的。
但,眼下他人就在水牢中了。
望着面前被折磨得狠了妖物,面色惨白,身上被汗浸透,白净妖冶的面上还粘着发丝,瞧着很是狼狈。
江逾白瞥了她一眼,“何事。”
苏婳婳望着面前的江逾白,下意识软了声调。
“仙君,我眼下动弹不得,可否将我放下来,横竖我跑不开。”
许是因着多日不曾饮一口水,苏婳婳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这话不假,逃自然是逃不开,他勾一勾手指头,便能将她身上的一百零八根骨头全部碾碎,她几日前才领教过的。
可这话于江逾白那处听来仿佛是在说笑一般,苏婳婳清晰得听见江逾白轻斥了一声,而后见他侧转过身,朝着水牢门外的方向踱了一步。
却不曾走,停住步子默了一默,未几,动了动手指,苏婳婳便从架上跌了下来,整个身子落入了泥泞中。
顾不得脏污,苏婳婳缓缓爬起身,可还不曾站起身,便因着脱力而跪坐在地上,伛偻着背脊轻喘着。
苏婳婳只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头顶,随即便听见江逾白清冷的声音。
“说罢。”
苏婳婳抬起头仰面望着高高在上的江逾白,眼波流转,“逾白仙君,我眼下若说,你定然以为我在诓你……”
“你且说便是,是不是诓,本君心下自有定论。”
江逾白头都不曾回,背对着苏婳婳,一字一句淡漠道。
闻言,苏婳婳默了默,而后轻启了唇口,“我确实想要缚魂灯,却不是因着那劳什子长缨……我连长缨是谁人都不知晓……”
苏婳婳话都不曾说完,那头江逾白便又微微动了动身形,衣袖带起一缕微风,仿佛有些不耐。
顿了顿,苏婳婳挑了江逾白想听的,复道,“我身上的血,原是仙君自己给我的。”
果然,江逾白听罢,微微侧转过身,清冷的眸子淡淡着睥着苏婳婳,眼睑上头根根分明又长如徽扇的睫毛每一根都在告诉她: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