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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若得了机会,我带你去瞧一瞧。”
于江逾白来说,想要瞧落雪,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瞧着天象掐个决便能去的,说罢,径自转头回了寝屋。
苏婳婳见状,摸了摸腰际的粽子,亦步履欢快得七绕八绕回了自己的厢房。
那头拂絮早早就在等着了,见着人回,忙上前来迎,压低了声线道,“两个嬷嬷被我打发了,殿下上哪儿去了,教我一通好找!”
苏婳婳抿了唇掩了笑意,今夜的事情拂絮这头也不好如实相告,拉着拂絮悄然入屋,而后在拂絮的不可思议眼神中将腰际的粽子拿了出来,遂道,“特意给你留的,旁的莫要问。”
说罢,苏婳婳噙着笑意便兀自往浴间去了。
拂絮很是乖觉,既让不问,便也不会多话,遂入浴间服侍苏婳婳沐浴,可当瞧见了苏婳婳发髻上的簪子,面色一沉,“殿下怎的戴这个,快快收起来。”
苏婳婳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小心翼翼拿下来至掌心细细端详,“怎的不好了?”
“这样的物件,入棺时才会戴呢。”拂絮面露难色。
闻言,苏婳婳面上一怔,遂笑开,“无事,少师说百无禁忌的。”
她不曾告诉拂絮,少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既说了百无禁忌,那定然不会有错。
可世上之事总是这般难料,谁能想到今日长街一游,竟由一支金蝉簪子一语成谶。
第43章 “也不知道心稳是不稳?……
林间萧索,道清观院中万籁俱寂,连树梢上栖着的蝉鸟亦早早隐了声线,夏日的夜风透着些许凉意,称得月色都有了身形,月影稀稀落洒在屋内的屋梁,檐下挂了一盏灯,灯影重重,映在屋门之上。
屋内案几之上正摆着一柄香炉,内里青烟袅袅,薄如雾潋的烟雾轻轻抖动着,甫着眼下正坐在案前阖眼调息的江逾白。
江逾白眉间轻轻沉着,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细密的汗,双手结印,指尖有银白的光亮萦绕,分明是忍着噬心之痛努力结印调息的模样,却仿佛无甚用处,他周身仍旧有灵力的微光泄出,乍一瞧潋滟不已,绵绵不绝,源源不断。
蓦得,唇边莫名溢出一丝鲜血,江逾白豁得睁开眼,深如云雾墨底的眸子里有着隐隐的疲累与血丝,微微轻喘着,额上细密的水珠缓缓汇聚成汗珠。
他知晓方才是难以聚起精气,脑中的思绪不受控得翻飞着,那些他不曾着意去记的东西仿佛自己生了魂肉一般直往他脑中钻去。
那些不可言说,荒谬至极,荒诞无比的东西。
一时间,头痛欲裂,便岔了气。
江逾白抬手轻拭去唇边的血渍,从榻上站起身,缓步下了踏,行至窗牖边,慢慢架起窗棂推开窗户,遂阖了眼,任外头的凉风钻入屋内,轻扯着他的神思,沐浴着他沉而又沉的肺腑,月影落下,轻轻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将他长长的眼睫照至一个乌黑的扇形落在眼睑之下,斑驳的月光称得他的面庞仿佛在发光。
少顷,江逾白复掀了眼帘,眸中又是一片清明与漠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提起,单手结印,指尖略勾,那原在缓缓倾泻的灵力终于止住了。
月影之下,江逾白眉目沉沉。
不多时,坠兔隐隐似收了光。
他为仙道她为妖,自然不能再被幻境中的幻象迷了心智,他如今该费心的,应该是如何作壁上观幻境,寻不伤几身的破境之法,方是正经。
翌日,苏婳婳起了个大早,梳洗毕,交代拂絮将昨夜带回镇在水井里的粽子拿出来复蒸一蒸,这便与拂絮一道往前院正堂去了。
待至正堂前的小院,果然见着道安立身在檐下,垂眸不语的模样。
苏婳婳不动声色地朝道安唤了一声。
道安见状,愕了一瞬,遂行至苏婳婳跟前,“见过殿下。”
苏婳婳强忍了笑意,佯装高深莫测道,“道安,你修道多久了?也不知道心稳是不稳?”
道安不明所以,只道苏婳婳是要问什么要紧的话,遂细细说道,“从小修道,迄今十几年光景,若说稳,自问不曾动过旁心。”
至此,苏婳婳也不再卖关子,朝拂絮挑了眉眼示意,见着拂絮将食盒中的最上头一层盖子掀开,将那肉粽递给道安,遂道,“少师先头说,道心稳当便能用得的。”
言讫,留下不及应的道安,便往正堂檐下去了。
苏婳婳照旧在门外道了一声“少师”,再推门入内。
仍旧是左右一瞧,今日却不见江逾白的身影,连西头的罗汉榻上也不见人,敛着眉头又轻声唤道,“少师?”
若换了平日里,苏婳婳哪里会这样寻人,早就着自己的位子老老实实坐下瞧书了,可许是因着昨夜二人不可言说的事情,各自怀揣了对方的秘密一般,苏婳婳面皮便厚了起来,外间没有,竟还大着胆子去寻掀了幕帘往内间去瞧。
入眼便是清雅的摆陈,再环视四周,果然瞧见了负手立身在窗边的江逾白。
苏婳婳面上一喜,连掩都不曾掩心下的欢喜,三两步至江逾白跟前,“少师。”
随即便见江逾白从窗边回转过身,眉眼微寒,眼尾微睥,又是那样居高临下的神色,苏婳婳原是见惯了的,可今日的眼神却让她生出一种错觉。
眼前的少师倒似是头一回见到的那般冷漠,让她无端心生了三分惧意,心下一回转便想起了昨夜回时江逾白的不适,心头了然,遂蹙了眉头关切道,“少师,可还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