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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的声音断断续续,一旁的道童已然抖成筛糠,他不明白,为何国师要在这个状似疯魔的少师跟前如此不收敛,还一直刺激着他。
只死死捂住唇口,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被祸及了。
那国师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是江逾白抬手用术法将他迎面推至炉鼎旁,只差一毫,国师的整个脸就要贴在通红的炉壁之上了,可饶是如此,铜壁之上的热气仍旧趱着火舌还是烫到了国师的脸皮,霎时,响起皮肉里的油水被烫的滋啦啦的声音涌了出来。
国师眸中闪过惧意,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不肯求饶,“江逾白……你要杀我吗?我是你师兄啊,你修道多年,自诩高洁与妖势不两立,那人原就是妖物托生的,在腹中多待了月余才出生,出生便克死了生母,你要为了她……竟要弑君弑兄不成么?”
国师面上带着瘆人的笑意,口中不停,“至小你仗着天赋异禀,各处瞧不得我,日前我去寻你,你却仍旧对我不屑一顾,可你如今用的,我虽不识,怕也是什么妖法罢?”
“你本就是这般伪善之人,你习妖法,杀生弑君弑兄便可行,我依着道法杀一只妖物想要长生便不可行?你这样三番四复行事有两套法门的虚伪之人还想修道?还能以道法己身自诩?”
“当真滑稽,三清容不得你,天理更难容你!”
眼看着江逾白神色愈发寒凉,一旁的道童终于忍不住哭求道,“国师……莫在说了……”
下一刻,道童竟被江逾白用术法提起身子,一阵头晕目眩,身至火炉一般,再睁眼,道童竟也被贴至离铜壁一毫处,霎时,剧痛袭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来说。”江逾白声音很轻,却似有巨大的威压。
道童见状,如何肯说,口中胡言乱语,只说他不知。
惨叫声连连不觉,倒又是那国师开了口,“江逾白,你想知晓……我便告诉你……”
“咯咯咯”伴着恐怖诡异的笑声,国师仿佛变了个模样,面露狰狞,“就在你站着的地方,就在你的脚下,四个人将她的手脚皆按住了,她动弹不得……”
“她分明怕得直颤,面色惨白惨白,眼睛都哭肿了……但她不曾唤一声……”
“你猜,她为何不唤?”
“我来猜猜,怕是她知晓,这皇城之中,无人会来救她罢?”
“可她明明那样害怕,一口牙齿都在打着颤呢……而后……”
“她眼睁睁瞧着我差人,割开了她的手腕……”
“别说了……”江逾白手中悬着的术法摇摇欲坠,仿佛他的躯体快要支撑不住,额面上皆是豆大的汗珠,他轻喘着,面色煞白,口中朝国师呢喃着。
可国师仿佛来了瘾头,说出口的话直往人心尖上钻,一刀一刀倒像是要将人凌迟而死,“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儿么?我放干了她的血,等她慢慢闭了眼,才将她的身子扔进了这个炉鼎里头。”
“哝,就是这个。”
“别说了,长缨!我让你别说了!”江逾白勐得直起背脊,叩了三指天灵,随即朝国师挥去,一声怒吼,一道天雷随即劈了下来。
幻境之中用如此强大的术法,那反噬之力已然不是江逾白这个凡胎能承受的,蓦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血花四溅,落在他经年洁白的宽袍之上,面上痛苦非常,缓了又缓,再起身,面上是强忍之下的淡漠,只是淡漠之中眸间时不时轻敛着,分明是个忍受剧痛。
再开口,声音暗哑至极,“长缨,造了这样一个幻境用来对付我,你费心了。”
那忽得被称为“长缨”的国师面色不自然得一顿,却没有惊慌,“江逾白,你何时瞧出的?”
“七尾便是用命去祭,也不会有这样的道行,缚魂灯的幻境再难破,反噬也不会这样厉害。”
“所以你一直想置身事外?”国师又笑出了声,“可你还是输了,你道心不稳了,如若不然,你肯定不会被带回皇城,眼下又何必在幻境中忍受噬心之痛动用术法?”
“你胡说——”
话音刚落,江逾白又是一道术法,将国师整个身子贴至了铜炉壁之上,瞬然,一阵水油灶起的声音冒了出来,国师的身子直冒着烟,可身子已然成了这副样子,声音却还是没有一丝变化,甚至透着得逞的哂笑,“江逾白,我胡说?那你眼下在做什么?你不是要为那只妖物报仇么?”
江逾白眉心恫然,声音飘然,“幻境……是假的……”
破境罢,破境后,一切就都能回归正常了。
几百年的道行眼下仿佛不堪一击了,江逾白的神思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危如累卵。
“幻境是假的……”国师又缓缓开了口,原本苍老的声音参着一丝不属于他的低沉。
“但,苏婳婳所受之困,所承之苦,切肤之痛,血尽之殇,都是真的啊……”
“她在你脚下落的泪也是真的呢,那分明惧怕不已,却一声都没有叫唤的绝望,也是真的啊……”
“你猜今日为何会下雪?你知道的,我现下能与你说话,不过是强行送了一条神思进来,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来左右这里的东西。”
“唔,江逾白,你忘了么?你答应她要带她去瞧一瞧雪天的,她信了,满心欢喜等着了,可你却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