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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辛亚很好的适应了,陈斯新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一个频道。是一档纪实的跨国旅游节目,正介绍当地的氏族文化。
播放到一个母亲抱着刚满周月的小儿子照合影的画面,辛亚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身上,疼不疼了?”
陈斯新指着自己的膝盖:“这里。明天早上看看吧,估计要留淤青了。”
“你明天请假吧,去医院看一看。”
“你陪我吗?”陈斯新目光灼灼。
辛亚不说话了。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场景似曾相识?”陈斯新哂然一笑,“以前在你家,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喝过酒。但是后来你跑了。”
辛亚忍不住辩驳:“你不要省略中间那么多事情。”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关系?
“哦,好。”陈斯新很好说话的继续总结,“那就是,你跑了。”
辛亚困扰的直想挠头。
“不敢喝了。”陈斯新把啤酒罐放回茶几,“怕一觉醒来,你又跑了。”
辛亚苦笑:“我往哪儿跑啊?我常住的地方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陈斯新的情绪产生很大起伏,“你在星城,我不知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知道。”
“我……”
辛亚话没说完,就被陈斯新打断:“我爸不要我,我妈也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
辛亚心里揪疼:“打哪儿论的呢?你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妈妈也不会。”
“那你呢?”陈斯新执拗地问,“你为什么走了?还把高跟鞋留给我了。不就想告诉我,你的偏好和我不一样,你不喜欢你不适应吗?”
辛亚哑口无言。她把那双细跟高跟鞋留给陈斯新做分手礼物的时候,确实存了这样委婉暗示的心思。
“我到底哪儿不好啊!”陈斯新拿起沙发上的一个靠垫,不平地往腿上摔着,“我到底哪儿不好啊你们都不要我。”
辛亚无法分辨陈斯新是喝高了还是有心抒发心中郁闷。她靠近想把靠垫从陈斯新手里拿出来,却被他紧紧揪住不放。她只能伸出小臂把靠垫压下:“斯新,没有人不要你。没有。”
身侧的人安静了几秒,似乎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实性。
转瞬间,辛亚就被纳入一个怀抱:“那你为什么突然走了啊。”
辛亚知道,这件事不解释清楚,便会一直在陈斯新心里留一个结。趁这个机会,她也想解释自己曾经的选择:“斯新,你困不困?不太困的话,要不要听一听辛亚跟你说说,辛亚的前半生。”
陈斯新把脸贴上她的脖颈:“要。”
怕自己说着说着就会哭出来,她坐在了地毯上打算和陈斯新目光避开。岂料陈斯新也跟着挪到了地毯上,两只大长腿伸展不开不舒服,他甚至还把茶几往外搬了搬,连那提没喝完的啤酒都有了更宽敞的空间。
“其实,我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我爸妈死于他人酒驾,因为我妈妈去世前的嘱咐,我受到过许多非议。后来,我再度遭受巨大非议你也在现场,我就不多说了。和你说说我顾忌的,让我很多次陷入痛苦的事情吧。”
“嗯。”
“我爸妈去世的事情,对我的打击,不是用三两句话就能概括、形容全面的。那段时间,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当面或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后来,我变得极度敏感。我甚至觉得每一个人没有当我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讨论我,谴责我。那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不好。所以我一次性买了很多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每天都窝在家里。能不出门,绝不出门。连倒垃圾都是每天挑着深夜,外面没什么人的时候匆匆出去然后迅速回来。”
陈斯新想象了那个画面,他心疼地揉了揉辛亚头顶的发,故作轻松地安慰:“没关系。你看,现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过着你那段时间的生活。”
“你还挺会劝人的。”辛亚咬了咬啤酒罐的边沿,“但我那时候真的要崩溃了。每天都在努力平衡心态,只要醒着的时候,都要不断告诉自己,辛亚,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轨迹,没有人会不好好过自己的生活,非要盯着你。”
“有道理。”陈斯新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你想的很明白。你已经很勇敢了。”
辛亚有些泄气:“可是只懂道理不行啊。有时候,你不想沉湎于旧事,旧事跟在你身后追着你啊。”
陈斯新凝视她的侧颜:“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我在家里宅到自己都对那样沉闷的生活感到厌烦的时候,是雾月和西西照亮了我的世界。她们几乎不分日夜的陪伴我,让我有力量继续站在外面的世界沐浴天光。于是我找了份咖啡店的工作,在我就读的大学附近。薪水不多,但是那些日子我心里难得平静。可这样的平静没有长久,很快被人打破了。有一天,店里来了位客人,刚好是我父母年轻时的熟识。起先,我看见熟悉的面孔还挺开心的。我热情的招待了她,甚至和店长打了招呼,让店长把她的消费算在我的名下,权当作我请这位长辈喝点东西。但是人家不领情啊,问了我什么时候去那家咖啡厅工作之后,嘲讽似的笑我说看我状态真好,一点都不像父母双亡没几个月的样子。”
辛亚至今想起这件事双手依然会微微的发抖:“我当时气得发抖。但想到我爸妈在世的时候,经常念叨这位长辈的好,我忍了。我忍住心里的不快,也希望自己职业一点,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所以我依然好好的招待了她。结果临走结账的时候,她一点都不领情。反而把两张人民币狠狠往我眼前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