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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随随不是皇家子嗣,这么做就是在让皇家自乱血脉,母后当真为了六皇兄能做到这种地步!”李承胤早知道太后心里只有她的阿郢, 这是再一次深刻的认知, 他如今不晓得自己再该用何种感情面对太后。
陈太后震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的嗓音不可置信地反问:“皇帝将搅乱皇家血脉这样的名头扣在哀家头上?”
她想的竟然是他会以此要挟她, 李承胤缓缓摇头, 突然间觉得心生悲凉,不想再同太后解释。
先帝死前叮嘱他定要照顾好太后, 他已经很尽力在履行承诺,这些年进贡的好东西都让下面的人先紧着慈安宫,他并非贪图安逸享乐之人, 那些东西他也不在意自己用不用。
他怕外人觉得他不在太后身边长大,对太后没有亲近之意,便总隔三差五的来慈安宫坐坐,免得有人暗戳戳踩低捧高,刚登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不忘时不时到慈安宫请安,是后来她自己面对他总不自在,他索性就来得少了,但是每回司药局医师入宫给她诊平安,他都会过问她身体情况,这些事她从来都看不到。
他李承胤就算是不择手段满腹算计,但是从始至终也没有算计过她,知道自己并非佟贵妃所生,他也渴望过拥有母爱,只不过到底是虚妄。
“随随他有自己的父母,教导抚养之事自有他父母负责,母后真心想做善事,不如带领后宫众人克勤克俭,每月司药局女医药童在外施药救人。”在这事上他的态度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让太后养随随。李承胤的态度异常坚硬,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尤其是眼底层层冰封让他浑身透着寒气,仿佛只要谁稍微靠近他就会受伤,但是实际上最先伤到的还是他自己。
陈太后见没办法让李承胤同意,比锥子还要尖锐厉害的话脱口而出,“把你交给佟贵妃养是最大的错误,当初生下来就不该看你一眼,更不该给你取这名字,你一点就不像阿郢。”
“太后真以为朕乐意?”李承胤厉声驳斥,连母后都不喊了,这是真的让陈太后伤到心。
陈太后被他面若冷霜吓到,眼泪簌簌扑扑而下。
“今日坐在这位置上的不是朕,朕要是不去争不去抢,被圈禁的就是朕和十四,礼阳公主的下场就是重阳与鲁安的下场,看着嫁进世家惹人羡艳,实际上不明不白死了也就死了。”
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提起来永远都是另外一人好过自己,本来先帝最属意的皇子就是李承郢,哪怕李承郢出家,他也想把李承郢接回来继位。
真以为他想要这名字,想要这皇位?他倒是想跟李承郢互换,叫他来坐这帝位。但是现实没有给他别的选择。
“皇帝这是在提醒哀家,哀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仰仗皇帝,十四他们都得对着皇帝感恩戴德?别忘了先帝先册封哀家为后,而后才是册封的你为太子,传位于你,若是没有你,那也有十四!”
偶尔几个字传到外面,守在外头的杨春元差点给太后跪了,明摆着说自己还有十四爷可以依靠,哪怕当初没有皇上在,她还是可以坐稳太后之位,这是在挑拨皇上与十四爷的兄弟情啊。
李承胤比刚刚冷静不少,知道他和十四不过是太后怀念李承郢的工具,不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就被挑拨,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不动怒。
“您真要是觉得朕不如您意,当初何必要生下朕。”李承胤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哪怕日后将随随认回来,也不可能让随随养在太后膝下,他自己当做李承郢的替代品就够了,不能叫他的孩子也当做别人的替代。
很多话不能对旁人说,在宫里待着也压抑与烦闷,李承胤下意识想到找顾玉尘,十四与顾玉尘是不同的,哪怕他和十四是亲兄弟,他能把朝中重要的事交到十四手里,但是真心话不能同十四透露,那样只会让十四惶恐,而他与顾玉尘即便不是亲兄弟,可却是最能交心的存在,他也不用担心顾玉尘惧怕他,也不用担心顾玉尘会背叛。
等李承胤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顾玉尘家门口,他才想起温娘与随随也在,他抬手放在院门上久久没有敲响,这种就像近乡情怯的感觉,越是渴望靠近便越害怕靠近。
这么贸然前来肯定是不妥的,更何况李承胤没想太早相认,免得惊扰了温娘。如今站在门口李承胤更是光想想见面的事,就已然心生胆怯,他退后一步欲转身离开,但是谁料门从内里打开。
院门间摩擦发出的咯吱声清晰入耳,就像是在心头响起,让才转过半身的李承胤心脏猛地跳动。
杨春元没察觉他是想转身离开,身子撞到李承胤的肩膀,将李承胤撞到正对院门。
怀着忐忑与不安的心,李承胤就怎么与对面的人撞了正着。
他深青色绣麟纹的衣袍轻扬,微起的弧度让人心颤,缓缓落下回归平静。
但是四目相对,两人眼里皆是错愕。
门后女人面覆轻纱,凤眸清明澄澈,秀发拿木簪挽在脑后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袭绛红色衣裙穿出几分飒爽意味,背脊挺直傲然,纵使看不清她面容,依旧可见她透出的风骨。
李承胤更多的是逃避与闪躲,他还没有做好与秦温良相见的准备,一时间手脚无措不知怎么摆放,心里把挡他路的杨春元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他的过错,他眼下已经登上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