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页
李深自幼学的是孔孟之道,一边是君一边是父,这些年深感自责,最终三公子决定大义灭亲,亲自书信揭发检举生父。
他的这一举动,难免让人想起当年的皇太后。
朝上的大臣们,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小皇帝身边的谢宝扇。
而端王,此时他神情扭曲,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检举,只是此时,他又如何肯承认,他声情并茂的对另一侧的大臣们喊道,“这是诬陷,谢氏和摄政王李善的奸情,朝野内外谁人不知?只因忌惮摄政王的淫威没人敢戳破,今日本王来讨伐妖后,妖后便弄来一封真假不明的书信,妄想栽赃陷害。”
说罢,他又指着福华长公主说道,“当日摄政王在海上失事,目击者众多,公主又说摄政王在云州,如此混淆视听,可是受到谢氏的指使?”
然而,原先那些支持他的声音,全都变得静寂无声,只剩下端王苍老的声音在宣政殿内回荡。
面对火铳军,端王带来的将士们已放下手里的兵刃,原先叫嚣着要给谢宝扇治罪的忠义侯也缩起了脖子,这些来自宗室的皇亲国戚,他们茫然无措,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谢宝扇看着端王,“摄政王离京时,就将这支火铳军交付到哀家的手上,哀家等了这么久,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不枉哀家耐心等待了这一场。”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身穿戎装的陈时进到大殿,他浑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进殿后,先向谢宝扇和小皇帝禀报,“皇上,太后,外面的叛军已被压制,端王府也已拿下,阖府家眷正圈禁在王府内,等候皇上和太后的发落。”
端王脸色一片灰败,他难以置信,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忠义侯等人彻底慌了,有些年事已高的人,受不住刺激,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陈时带来的人冲进殿里,拿住以端王为首的叛军,被俘的端王,仍然不敢置信,他大好优势,缘何在倾刻间一败涂地。
端王密谋造反,最终以失败告终,一干逆贼皆已关押在大理寺,只等审判。
彼时,云州战报开始接连传回京城。
经历了此事,朝野内外,总算得知了摄政王这几个月的行踪,原来,自朝鲜国和倭国开战以来,朝臣们只当他前往辽东督战,而事实上,他从未到过辽东。
当日,摄政王离开福建后,便秘密前往西北,至于那辽东海上失事的传闻,自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设下的障眼法。
云州本是摄政王李善的封地,多年来大邺朝和鞑子国在边界纷争不断,近几年虽开了互市,仍时有摩擦,李善在辽东战亡的消息传到鞑子国,那鞑子国便开始蠢蠢欲动,须不知,李善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进入七月,大邺和鞑子国的战事愈演愈烈,为了这一战,李善足足准备了十余年,一应的兵力和补给,甚至不需朝廷支援,云州早就备置妥当。
每日的战报,都会飞到京城,从战事的进展来看,大邺占足了优势,然而朝廷的大臣们,心里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摄政王竟能越过朝廷,便轻易对外发起一场战事,且不论他的野心之大,光是这场战事的巨大耗资,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有些人甚至在猜想,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将现在的小皇帝取而代之。
也有人疑惑这是皇太后和摄政王设下的一个局,只是为了引端王上勾。
只有谢宝扇自己清楚,她不比群臣知道得更早。
几个月前,她亲自在京郊送走李善,又在不久后接到他在海上失事的消息,自那以后,谢宝扇备受煎熬,她既要稳住朝政,又要派人寻他下落,谁又知道,这人早就去了云州,却从未对她透露只言片语。
若非她在章宅发现姜桦,恐怕她也和朝中大臣一样,是在福华长公主进宫后,方才得知李善还活着的事实。
那日,谢宝扇下了早朝,连福华长公主也未见,便匆匆回到宁寿宫。
李善尚在云州,归期未定,而对于以端王为首的逆贼,谢宝扇已命令大理寺尽快查办,连带又查出许多陈年旧案,不光涉及先帝当政之时,还有去年皇太后被自家姊妹用火铳打伤,竟也与端王有关,那伤人的火铳是端王从豪镜私下买来送给谢宝镜,他本意是借着谢宝镜的手来暗杀谢宝扇,连带动摇摄政王的心志,谁知谢宝扇福大命大,挺过这一劫。
案子一连查了月余,还不等摄政王李善回京,就开始陆续结案,朝臣们倒是提过一句,想等着摄政王回来后再处置,谢宝扇回道,若是等摄政王回来再审案,只怕这些涉案的人秋后都杀不完。
朝臣们想起那活阎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有异议。
只说造反的罪魁祸首们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京城的侯门将府,转眼又去了一大半。
这些日子,朝会每日议论的内容,都少不了大邺和鞑子国的战事,前方战事吃紧,朝臣们难得一致的没有给摄政王添乱。
在此期间,谢宝扇每日都会接收到从云州发回的战报,一并送来的还有李善寄来的书信。
这日,谢宝扇看完战报,她回了朱批,便叫来进宝,说道,“把这些送过去,叫人早些发出去,莫要耽误了。”
进宝悄悄瞅了一眼,太后只回了朱批,摄政王寄来的私信,她只拆开看了,却一封也没回,进宝心里明白,太后还没消气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