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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看着窗外玻璃上的倒影,恍惚中回忆起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记忆的传承和灌输,是以一种极为蛮横的方式进行。
年幼的他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哭泣,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那些记忆灌入自己的脑海中。
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拥有了一双冷静,睿智,沉着的眼睛。
从此再也体会不到同龄人所能感受到的天真快乐。
他丢掉了所有玩具,毁掉了所有曾经珍视的一切。
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独。
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古老典籍,他都能倒背如流。
父母用来哄小孩子的话语,都变得拙劣幼稚起来。
渐渐地,连父母也发现了他的变化,看向他的眼神里,惊恐多过宠爱。
他才那么小,怀揣着不属于他的千年阅历,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连同那份记忆一起苍老了。
苏信回过神来,在面对宋连蝉时,语调变得谦卑而虔诚。
“事实上,记忆链断裂了,我并没有从P那里,继承到所有完整的记忆。”
这件事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
“此外,还有另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他看向宋连蝉,“我从P那里继承的,不光是那段不完整的记忆,还有他和你之间的诅咒。他死了,诅咒随着后觉者之间的特有传承,也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他当着她的面,缓缓脱下了外套。
腰间的血迹早已蔓延到衬衣之上。
他苦笑道:“你腰上的伤口崩开了吧。一旦你受伤,我也会跟着受伤。”
他没有在意自己腰上的伤口,转身拿了医药箱,朝着她走过来。
“苏秋以为,杀了你,就能结束一切。”他苦笑了一番,“她不知道,同样的伤口最终还是会反噬到我的身上。”
他对她示意着,“过来,我帮你包扎伤口。”
可宋连蝉却在此时后退了一步。
果然,所有的遐想再次破灭了。
他主动接近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喜欢。
只是因为诅咒的存在,他必须这样做。
她想起了在橡树森林,那个幽暗寒冷的地洞里,他闭着眼睛,有如宣誓的那一段话。
要洒尽满腔热血。
要剖开赤忱肝胆。
要倾尽一切。
要一览无余。
从此一心一意地侍奉着你。
我以生命为誓。
你要相信,我的虔诚。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所有看似奋不顾身的英勇扑救,都是出于这个诅咒。
她的坚强到最后都超乎了她的想象,在知道这些后,在所有的感情遐想都破灭后,她居然还能冷静地与苏信面对面。
“那要怎么样,才能解除我们之间的诅咒?”
苏信知道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她在刻意疏离他。
他有些无奈地放下医药箱,“我不知道这个诅咒因何而来,如何解除。我说过,我从P那里传承到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诅咒在不断减弱。”
他毫不吝啬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在橡树森林里,你的脚踝受伤过一次,当时我的脚踝也受伤了,但是远没有你这么严重。这次也是,虽然我腰间同样的位置也受伤了,但却不是刀伤,而且远没有你那么严重。”
“诅咒的反噬到底是怎样的,还有待考究,所以在解除诅咒之前,我会暂且保护你的安全。”
P虽然死了,但是P组织却一直活动地十分频繁。
他不知道这个组织在失去了首领之后,还在图谋着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是好是坏。
为了说服她留下来,他甚至动用了最大的筹码。
“你不是在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在搜索和打捞沉船吗?”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诱惑着她。
“因为我也在寻找那艘沉船。”
“十五年的沉船惨案,你的父母都在那艘船上,那一天,所有人都死了,巧合的是,我也是那天开始觉醒,成为后觉者的。”
“结合那个组织的种种活动,我怀疑,当时P也在那艘沉船上……”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笃定,足够给人致命一击。
“P,和你的父母,都死在了那艘船上。”
她越发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所以那天晚上,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质问着他。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我也愿意和你分享我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调查成果。”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她绝对经受不住的巨大诱惑。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掌握了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好,我答应你,会留下。”
她的倔强和不甘,到最后都沦为一声叹息。
“你必须和我分享你的调查成果。”
苏信笑得明朗。
“不过你得先去包扎伤口。”
在得到宋连蝉的默许后,他甚至蹲在了她的座椅边,只为更好地为她处理伤势。
她有些反感这样的接触,或者说……暂时还没有习惯……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你调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