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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把西州的摊子收了,回洛京把朝内朝外料理个干净,也好踏踏实实地过这个安生年,郑培喜滋滋地如是想道。
慕衍如何能看不出郑培暗藏的那点心思。
无非就是快到岁余,生出些思乡情切,惦念着想早日回京,阖家一道过节罢了。
但郑培的话也的确说中他的心绪。
自己的确有好几日都不曾见阿瑶了。
也不知她气色可好了些,又是否闹着性子不肯喝药……
更何况,洛京那处虽安排妥当,也需有人主持大局才是,还是得尽快回京。
慕衍思量着,目光越过郑培落在壁间一只石榴梅瓶上,见丹朱奉命送来的几支梅花欹斜疏朗,含苞待放,眉梢舒展,就缓缓道。
“你与卫岕且去安排,今夜便动手。”
……
午后又落了雪,夜里就越发得冷。
苏瑶裹在被子里,听着炭盆里细小噼啪的火花声,听得外间风紧,就竖起耳朵仔细听,不久后果然就听见熟悉的落雪声。
窸窸窣窣的,落在雕满莲瓣的木质瓦当上,虽是细微,但在寂寂深夜,也是清晰可闻。
她午后小憩了会儿,走了觉,这会就有些睡不着,听了一会儿雪声,觉得无趣,就开始胡思乱想。
阿耶和阿兄一点信也没有,也不知怎样了。城外一定冷极了,尤其是阿兄,他这会说不定在哪块雪地里猫着呢,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也不知道他衣裳穿得厚不厚。
丹朱跟张医师好像又闹别扭了,丹朱性子太直,气了两日都不肯听张医师解释,她要不要想法子帮忙调和调和。
少女琢磨着这些琐事,脑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也不知道六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苏瑶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摸了摸枕下压着的书信,又倏地抽回手,总感觉自己像是在欲盖弥彰。先铺垫了那么些,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地想念他。
少女拉高被子蒙住脑袋,在宽大柔软的床榻里滚来滚去,然后就闷在被子里忍不住笑话自己。
这般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屋内留着的烛火都彻底黯淡下来,苏瑶才终于有了点睡意。
她将暖融融的汤婆子抱紧在怀里,慢慢阖上了沉沉的眼帘。
竟是久违地梦见了话本里的情节。
【一晃,整整六年过去了。
昭阳殿困着的女郎出落得越发娇美,即便衣着素净,素面朝天,也依旧是容色灼灼,肌莹骨润,常常让身边伺候的婢女看呆了去。
也因此,暴君越发不肯容她出门。
苏瑶自去岁上元节回宫,在昭阳殿里已经足足待了半年,都不曾踏出殿门一步,深居简出到了极致。
但在洛京世家里,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陛下在富丽堂皇的昭阳殿藏了娇,爱惜得跟眼珠子似的,旁的小娘子根本近不了他身旁半步。可偏偏,昭阳殿那位椒房专宠至今,竟是仍无子嗣。
不少人动了念,联名上书,力劝暴君以江山社稷为重,务必要纳娶妃妾,绵延皇嗣。
暴君听了,一反常态地不曾暴怒,玩味片刻,竟是刻意将那些车轱辘的劝诫话儿都传到昭阳殿让苏瑶知晓。
等听到婢女回禀说,娘娘并无一丝异色,登时就怒极反笑。
夜里便冷了脸,床笫间越发狠辣无情,常常使得外间侍立的宫人面红耳赤。
每当女郎细.喘间咬紧唇,不肯出声取悦他,他就慢条斯理地用自己的唇齿撬开她的,将那尾丁香小舌拖出来嬉戏。非要逼得她在枕边嘤咛呜咽,忍不住带着哭音唤他,才肯心满意足地将她箍得更紧更深,泛红的黑沉眸子里露出深深的笑意。
每当苏瑶昏昏欲睡时,就会听见他嗓音喑.哑,在自己耳边一声声唤,“瑶瑶……”是说不出的偏执孤注。
日复一日,选妃之事被一拖再拖。
也不知是暴君的一反常态地未曾发怒让人心存侥幸,还是权势富贵太过诱人,竟真是有人眼红外戚的空缺,胆大包天到买通了昭阳殿的宫人,送进一只匕首……】
苏瑶在梦中大起大落,颤着眼睫似要醒来,半睡半醒间被熟悉的怀抱拥住。
来人似乎趁夜踏雪而来,明明换下外衫,还是有一丝未曾散尽的寒意往人骨头缝里钻,迫得小娘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渐渐清醒过来。
“瑶瑶……”
抱住她的人满足地轻声喟叹,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薄唇轻车熟路地寻到她的耳垂,轻轻啃咬吸吮,苏瑶还未完全清醒,就被一阵阵战栗的酥.麻淹没,软了腰肢。
少女被迫微微仰起脸,乌黑顺滑的长发垂落铺满枕边,还未清醒就被人掠夺了气息,欺负得狠了,也只会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声细弱嘤咛。
缓了会儿,才委委屈屈地唤他,“六郎……”
她抽抽鼻子,显然是还没有从梦境里与他天人永隔的心恸中醒过来神。
慕衍叹口气,以为是这些时日的冷落让她变得不安,就怜惜地将这只惊惶的小兔子又往怀中拖了拖。
抚着她的脊骨,温声应她,“瑶瑶,是我,我回来了。”
苏瑶渐渐清醒过来。
但一想到梦中结局的惨烈,还是忍不住地难过。
她搂紧慕衍的脖颈,趴在他耳畔。小声后怕地一声声唤他,“六郎,阿衍,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