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挑选下来，觉得有一部大女主的古装戏不错，约了制片人和导演去酒店包厢约了谈一下细节。
    这个制片人徐磊是圈里的金牌制片人，45岁，其实宋颜很早以前和他合作过，只是那时候的宋颜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龙套，自然没什么存在感，但那时候宋颜感觉他是那种很会见风使舵的人，对小演员就很苛刻，看到大明星就低头哈腰的。
    宋颜对他印象不太好。
    看到宋颜，徐磊先是非常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宋老师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宋颜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不是初次见面，之前有过合作。”
    徐磊马上一副“瞧我这脑袋怎么不记得”的懊悔表情：“啊呀不好意思，我这年纪上去了，就是脑子不好。”
    宋颜实事求是，也不是讽刺：“没事，那时候我也不红，记不住我是应该的。”
    徐磊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导演，导演看着年纪稍大，之前拍的不少历史正剧，是一个对历史剧非常情有独钟的导演，而且他会尽可能的想还原历史，所以服化道都是相当下功夫的。
    这顿饭是樊姐和宋颜一起去的，其实大致就是聊一下后续这部剧的风格、安排还有一些宣传上的事。
    这种制作，双方都会有各自的考量和顾虑，越是大牌的艺人越是顶级的制作团队，那种条条框框的规矩就越是多。
    双方就着合同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宋颜还是第一次接这么大制作的大女主的戏，发现虽然她的权利很大，但她的义务也不小。
    什么到时候要配合团队营造人设、配合剧组提携新人还有什么后续捆绑的一些综艺节目都要上。
    这些从字面上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的条款，实际操作起来都是坑。
    就连宋颜这种对条款这么不敏感的人都觉得看上去不舒服，更别提以前帮宋安民看了不知道多少法律条款的樊姐了。
    可能对方也没想到碰到个这么硬的骨头，樊姐在一条条的条款下要求加不少特定的情形，本来徐磊心里打的如意算盘都被打乱。
    整个讨论的气氛越来越僵持。
    突然徐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之后接了起来，稍微说了几句话之后挂上电话，对在座的其他几个人说了一句“失陪一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徐磊走了以后，樊姐对导演问：“是不是徐制片平时的工作风格都是这样的？”
    看来樊姐已经看穿了真正的“好事之人”，这个导演在交流下来，除了对剧本上提过一些要求以外，几乎没有说过什么。
    大概率那些幺蛾子都是徐磊整的。
    导演也很无奈：“这个剧我确实很感兴趣，团队也很好，徐制片提的要求其他我都还没太大意见，但是他一定要加一些不太符合历史的女性人物，我也很为难。”
    宋颜和樊姐眼神对视一眼，瞬间就听懂了什么。
    圈子里这种制片人私自塞人的事情也不少见。
    有不少仗着有这点资源，给一点不怎么起眼但是能在大制作里露面的机会，专门对那些新人女演员下手，有骗色的有骗钱的，都是一些套路罢了。
    樊姐和宋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数。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制片人还是不合作为妙。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徐磊回来道了个歉说继续聊，樊姐把合同整理了一下说：“没事，我们下次再聊好了。”
    “好，”徐磊似乎也兴致没有一开始这么大了，无所谓地说，“那下次有空再见。”
    从酒店出来上车后，宋颜打了个响指：“我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樊姐问。
    “想起来我那时候在他剧组里跑龙套，他特别喜欢勾搭那种小群演，稍微长得漂亮点的就加微信，然后就说找机会给她加戏给她个好角色什么的。”宋颜想到那时候徐磊来问过自己，宋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之后，她就从有台词的宫女变成没台词的宫女这件事就觉得生气。
    “难怪有一条说可能会提携新人呢，”樊姐说着冷哼了一声，“提携什么新人，分明是自己想潜规则。”
    “你说，这个圈子真的这么乱吗？上面的资本想潜规则一线明星，这种制片人就潜规则下面的小演员，真的是一环扣一环的吗？”宋颜以前在娱乐圈的底部，说实话也没看到多少娱乐圈的内幕，由于签约的是徐璐的正经公司，潜规则这种事也只和网友一样听说过而已。
    毕竟自己也被某报道写过是靠潜规则上位的，这种消息孰真孰假不是靠肉眼就好判断的。
    不过樊姐是看了不少这个圈子里真正的黑暗一面，只是她怕宋颜紧张，没有告诉她而已。
    樊姐拐弯抹角地说：“只能说，这个圈子里，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天呐，好可怕啊！”宋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万一哪天有投资大佬想潜规则我可怎么办？”
    “那也得先问问沈辞同不同意啊，”樊姐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其实如果你想公开，现在会是个相对比较合适的机会。”
    宋颜知道樊姐的意思。
    现在宋颜的知名度和沈辞旗鼓相当，不会再有一开始宋颜一直拿来做借口的“不想人叫沈辞老婆”的顾虑。
    而且就之前两个人微博的互动来看，支持他们在一起的人远远超过了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
    所以关于粉丝闹事这方面的顾虑也消除了一大半。
    其实这些天，宋颜确实有把公开这件事纳入考虑中。
    之前互动了这么多，现在看来也像是给粉丝打个预防针。
    宋颜现在人气上涨了，难免会有越来越多不实的传言冒出来。
    这样被人扒，倒不如自己先招了个明明白白。
    省得那些文章自由发挥。
    不过思前想后，宋颜还是决定先不要冲动。
    这种事情，总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现在官宣显得有点刻意，倒不如等着合适的契机自己找上门来。
    《泪光》才刚上映，宋颜是“演技派”的烙印还不深。
    她还需要一个更好的戏，一个更好的剧本，一个更好的机会。
    “再看看吧，”宋颜理性分析了一番后叹了口气，“要找个正儿八经的好剧组可真难啊。”
    “是啊，从导演到制片到对手戏的演员到整个团队，都要高品质，本来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樊姐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机会会自己找上门的。”
    宋颜自嘲了一声：“就怕找上门的是潜规则吧。”
    宋颜这句话刚说完，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她的手机绝大部分人都设置了免扰，这个点会给她发消息的，十有八九是沈辞。
    宋颜划开手机，果然看到置顶那一栏有一条新的未读信息。
    沈辞：【我这里有个很好的资源。】
    沈辞：【是时候来潜规则一下老公了。】
    第五十二章
    宋颜回家的时候, 沈辞正穿着睡衣优哉游哉地半躺在沙发上看ipad。
    笃定惬意得不行。
    宋颜轻声咳嗽了一声，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回来了啊。”沈辞的眼睛依然盯着屏幕，手指往上轻轻滑动, 像是在看什么文件的样子。
    “嗯，”宋颜凑过去, 一脸好奇地探长脖子。“你刚刚发消息，是有什么资源要介绍给我？”
    沈辞的手指突然停下来, 停在屏幕上，然后点了一下屏幕最上方，瞬间整个文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跳到了第一页。
    宋颜一眼就扫到了剧本的名字《孤独自由》，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导演名：许明。
    她突然想起来这是之前沈辞跟她提到过的那个电影。
    不过听说这个电影的制作和班底都是行业顶尖的，选角方面不会是之前那种靠沈辞一张嘴就能轻易决定的。
    宋颜有点不确定：“怎么？你说的资源就是这个电影？”
    “是, 女主角，”沈辞说，“而且, 不是我推荐的，是许明主动提的你。”
    宋颜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惊喜：“你的意思是，是他自己觉得我适合这个角色？”
    “是, 之前这部戏一直没有推进, 其实就是因为女主角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沈辞放下ipad，支着脑袋看着宋颜说，“之前试镜了几个，演技过关的就那么一两个，还档期排不开, 演技不过关的……因为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所以不想找一个差一点的将就, 所以剧组就一直没进展，直到昨天许明提到了你，他说看了你的《泪光》，认为你可以驾驭好这个角色。”
    “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宋颜知道这是一个得过很多国外文学奖的作品改编的故事，但因为所有的书评都说太虐心了，就一直没有细细读过。
    “你饰演的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校老师苏莉，外表看起来神秘、优雅、沉稳，但其实有非常不堪的过去，有非常严重的自闭症，苏莉的父亲是强/奸/犯，母亲再嫁，她又被继父猥亵，所以从小到大看到男人就很排斥，和男人碰一下手都觉得恶心，她厌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除了男主角，也就是我饰演的尹寞，因为小时候她有一次被猥亵后想自杀，是同班同学尹寞救了她。两个人虽然从来不说话，也很少会有眼神交流，但是一直把对方看做是心里最重要的要守护的人，后来尹寞被查出患癌，缺钱治疗，苏莉最后不得不偷偷出卖自己的清白去赚钱，她挽着别的男人一幕被尹寞看到，不知真相的他无法接受苏莉背叛自己，选择杀了苏莉，然后再自杀。”
    “我去……”宋颜光是听沈辞讲了一下故事梗概都被虐到了，“苏莉的人生这么悲惨的吗？”
    “是，尹寞的人生更悲惨，他的出生是个意外，母亲是妓/女，他连自己的亲生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因为觉得尹寞是拖油瓶，所以他从小就受到母亲语言和身体的凌/辱，小的时候性/器/官被母亲喝醉以后所伤，所以基本和太监没什么区别，也从来不敢在外面上洗手间，他有非常严重的人际交往障碍和狂躁症，经常容易和人起冲突，打架进医院是家常便饭，初中某天回家，看到妈妈在家里上吊，从此更有了阴影，出现了反社会型人格，去孤儿院住了一段时间，成年后和学生时期喜欢的女孩子苏莉重逢，苏莉开导他，让他尝试做外卖员，就在生活看着终于有起色的时候，他被查出患癌，然后在街上看到苏莉挽着其他男人让他彻底崩溃，选择了最绝望的办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其实整本书或者说整个故事讲述的就是，绝对的孤独，才是绝对的自由，只有无牵无挂，才能不被束缚，而男女主角生命里唯一的牵挂就是彼此，或许两个人一同赴死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虽然剧情很有张力，但这样的题材国内能过审吗？”宋颜心有余悸地问。
    “本来这种作品也不是为了票房，”沈辞说，“就算能过审也大概率也删到剧情都衔接不上了，主要还是想凭借这部戏留一个最好的作品。”
    宋颜不太理解，这个“最好的作品”是什么意思。
    沈辞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拍完这一部，我就打算息影了，到时候打算接手爸的生意，顺便开个娱乐公司，反正这一块业务也很熟了，要靠它投资赚钱不是什么问题。”
    宋颜觉得有些意外：“啊，你不打算再演戏了吗？”
    沈辞点头：“其实前段时间我有认真思考过，现在经手的很多剧本，其实已经和我之前饰演过的角色重叠度很高了，我已经很难再自我突破了，这次的《孤独自由》应该算是最后的机会，这个角色是迄今为止最复杂最难诠释的一个角色，我只是想演得最好，不要有遗憾。”
    宋颜看沈辞这么认真地说这件事，一定是做好慎重考虑的了。
    她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她也完全理解他的想法。
    可能这就是两个人现在作为夫妻特有的默契。
    “嗯，好，我支持你，”宋颜握住沈辞的手拿到脸上蹭了蹭，“我陪你一起拍完这最后一部作品。”
    沈辞点开了ipad，找到了许明导演的微信号：“我和许导说过跟你聊完晚上会和他视频一下，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好呀，”宋颜整理了一下头发，“现在就视频吗？”
    “嗯，方便吗？”沈辞温柔询问。
    宋颜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坐到餐厅前接通了视频。
    许明导演很客气地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能看得出来他和沈辞关系不错。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突然许明问：“诶？沈辞，你穿的是睡衣吗？”
    沈辞不否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