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 第19节
第27章
狂风肆虐, 浓云翻滚,白昼霎时变成黑夜!
鬼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阴森寒气迅速包围集仙殿!
当!武皇后立刻扔开铜镜,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噗通,噗通, 噗通,身边的宫女宦官一个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就连殿外值守的金吾卫也不能幸免,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武皇后神色一凛, 这镜子, 是冲着她来的!
呜——扔在地上的铜镜突然升起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武皇后眉梢微扬,沉声道:“何方妖物, 竟敢在我面前作怪?”
呵呵呵,低缓的笑声从血红的镜面里发出,眨眼间整个集仙殿都被笑声和血色笼罩, 甚至武皇后自己, 从头到脚也都染上了一层腥红的血色, 看上去狰狞可怖。
武皇后目光一转, 看见案上批阅奏章的朱砂, 这东西也能辟邪。不动声色将砚台握在手中:“既然找上门来,怎么, 连现身的胆子都没有吗?”
笑声戛然而止, 镜面上一层又一层, 无数血色涟漪起伏绵延, 片刻后托出一张女人的脸:“你敢见我么?”
电光石火之间,武皇后抓起砚台,用力向她掷去!
砰!砚台掉落在地,满砚朱砂在女人面前几寸处停住,似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无奈地落在地上,女人低低地笑起来:“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像从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吗?”
武皇后抬眼看她,弯眉长目,粉面朱唇,分明是端庄清丽的容颜,然而定睛细看,就能发现眉眼五官全都是深深浅浅的鬼气组成,武皇后记得这张脸:“吴王妃。”
“是我。”吴王妃冷冷一笑,“十六年了,这笔血账,今天就要跟你算清!”
血光霎时浓到极点,无数双没有实体的鬼爪从四面八方冲向武皇后,此时已避无可避,武皇后娥眉轻扬,迎向吴王妃:“十六年前,吴王谋逆伏诛,我可怜他妻小无辜,并不曾赶尽杀绝,你却负气自尽,怎么,如今你有什么可跟我算账的?”
“谋逆?”吴王妃冷笑,“到这个时候,你还满口谎言!吴王何曾谋逆?我吴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人一朝倾覆,都只因吴王看出你野心勃勃,不肯拥立你做皇后!”
“我是皇后,吴王反我,便是谋逆,”武皇后冷冷说道,“谋逆之人,死有余辜。”
呜——无边血色像巨浪一般翻涌着,吴王妃彻底被激怒,清丽的面容狰狞扭曲,眼中涌出鲜血:“你竟丝毫不曾悔改,我今日就要杀了你,为吴王报仇!”
阴风呼啸中,血红的鬼爪拥着吴王妃扑向武皇后,武皇后突然厉喝一声:“慢!”
她看着眼前形容可怖的女人:“吴王妃出身曹州徐氏,名门之秀,如何会是你这副半人半镜的丑样?你是哪里的鬼怪,竟敢假冒吴王妃之名?”
即便化作厉鬼,被人当面骂丑,依旧是极大的羞辱,吴王妃眼中鲜血越涌越快:“我当然是我!为了报仇,我用血肉魂魄献祭镜子,才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我就要取你性命,报这十六年的血海深仇!”
她挟着浓厚的血气再次扑过来,武皇后又是一声:“慢!”
她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口中说道:“在城中杀人的,是你?那个磨镜的火焰妖,也是你的安排?那些有火焰图案的焦木又是什么古怪?”
吴王妃悬在她面前,轻声笑起来:“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砰砰几声响,所有门窗同时锁闭,吴王妃唇边带着笑,疾疾向她扑来:“没有人能救你!”
浓烈的血腥气中,吴王妃的脸迅速变幻成不同模样,有少女也有妇人,有娇弱有风流,最后一张脸赫然就是张惠,武皇后心思急转:“这些就是你杀死的那些阴命女子?”
“不错,”张惠的脸重又变回吴王妃,“下一个就是你!”
人脸拖着镜子,箭一般地冲向武皇后,却在这时,轰!殿门破开,一道灰色身影从天而降,青碧剑光霎时撕开浓厚血色!
嘶——无数凄厉的鬼哭中,吴王妃抬头看向来人,咬牙切齿:“纪长清,又是你!”
剑光一闪,斩去大片血色,纪长清神色漠然:“我不记得曾见过你。”
不错,她的确不曾见过她,因为之前,她一直都在镜中,神魂与镜子融为一体,即便高明如纪长清,亦不能发现她的存在,然而她态度竟如此淡漠,就好像她根本不值一提似的。吴王妃怒起来:“挡我者死,你也不能例外!”
汹涌的血浪绕着铜镜,镜面上女人的脸疾疾轮换,一齐冲向纪长清,风啸鬼哭中只听纪长清一声清叱:“御天虚!”
星辰失剑发出万丈清光,人脸一触到光芒,立刻化成一团血雾消失不见,武皇后避在屏风后,见铜镜上几张脸一个个消亡,最终只剩下吴王妃:“挡我者死!”
纪长清一跃而起,灰色衣袖化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吴王妃和铜镜牢牢罩在其中,她垂目看着吴王妃,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是你杀了那些女子?”
血光越来越淡,吴王妃四处冲撞着想要逃脱,却怎么也撞不开这柔软至极的衣袖,衣袖一点点收紧,吴王妃见势不妙,摇身一扭正要钻进镜中,纪长清纤手一扬,一道清光划过,镜面顿时硬如磐石,再也钻不进去,吴王妃又怒又怕:“纪长清,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拦着我报仇?”
纪长清手中捏诀,牢牢制住她:“为何要杀她们?”
吴王妃进退不得,拼命挣扎:“为了走出镜子,报仇!”
纪长清伸手拿过镜子,三昧真火幽幽燃烧,血红的镜面片刻后变回昔日的明净,映照出她清冷容颜。
吴王妃看着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心中越来越惊讶,她竟如此厉害!这上古流传至今的镜子,在她手中,也不过如此。失望颓丧中,只听纪长清问道:“这镜子,有什么秘密?”
浑厚灵力牢牢压制灵台,吴王妃不得不说:“此镜名穸,是吴王府秘藏之宝,内中有万千境界,都是人心里最想要的东西,但若是沉迷于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就会无法自拔,最终神魂俱失,永不入轮回,但,这镜子也有一个好处,若是走投无路,也能躲在其中,逃避轮回之苦,万世不灭。”
逃避轮回之苦,万世不灭。纪长清眉心一动,余光瞥见武皇后上前一步,追问道:“如何进去?”
吴王妃低低笑了起来:“你想万世不灭?好,我告诉你怎么进去。”
语气中尽是蛊惑:“只要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血肉魂魄献祭穸镜,就能进入镜中,万世不灭,皇后,要不要试试?”
武皇后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看着纪长清手中的镜子,却见她将镜面向下遮住,看向吴王妃:“进去之后,是不是出不来?”
武皇后恍然,若是只能进不能出,困在这镜子里的万世不灭,又有什么用?方才吴王妃说她杀那些女子,就是为了走出镜子报仇,她一时心急忘了这点,差点被她蛊惑。
眼见她脸上急切的神色消失无踪,吴王妃失望至极:“不错,除非是魂魄之力极为强大,否则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出不来,就没法报仇,想出来,就得强大魂魄,磨镜人说,有人要她们的魂魄。线索迅速串联,纪长清问道:“你杀那些女子,是为了强大魂魄,逃出镜子?”
“不错!于阴时吞噬阴命阴人的魂魄,只要吞的足够多,就能强大魂魄,逃出镜界,”吴王妃咬牙,“只恨你来的太快,我只吞了九个,哪怕再多一个,你也不可能挡得住我!”
“做梦!”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贺兰浑飞跑着冲进来,“就凭你这歪门邪道,还想跟道长作对?”
“是你,”吴王妃看他一眼,忽地笑起来,“我见过你在镜子里的世界。”
目光一转,看向纪长清:“冷冰冰的女道士,原来背地里与野男人干那些勾当,好个天下第一女道士!”
纪长清霎时想起那日贺兰浑怪异的神情,他在镜子里,究竟与她做了什么?
“少废话!”贺兰浑被她目光一望,有点心虚,连忙岔开话题,“你在镜子里出不来,要怎么指使火焰妖替你寻找阴命女子?你躲了整整十六年都没找到机会,为什么去年突然发动?多半有人帮你,那人是谁?那些焦木?”
火焰曾经说过,有人要她们的魂魄,有人要她们的……要魂魄的,是吴王妃,另一个呢?他要的是什么?灵力一吐,衣袖再又收紧几分,死死压住吴王妃:“你的同伙是谁?他要那些女子的什么?”
“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吴王妃艰难喘息,“纪长清,那人与你关系密切,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耳边听到她冷淡的声音:“我从不受人要挟。”
噗!吴王妃突然咬断舌头,浓烈血浪中猛地向武皇后冲去!
第28章
满天血浪中, 吴王妃如一把猩红利剑,猛然向武皇后刺去,纪长清立刻挥剑, 星辰失挟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破空斩去,凛冽清光看看就要追上吴王妃,噗!一大股血浪铺天盖地压下来, 吴王妃爆开了半张脸。
纪长清身形一滞,这是拼着魂消魄散做出的最后一击,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武皇后一抬眼, 吴王妃满是血污的半张脸就在眼前:“我要杀了你, 报仇!”
血浪夹着阴风,嘶叫着伸向武皇后的咽喉, 武皇后退无可退,却见吴王妃狰狞的脸骤然一滞:“这是什么?”
一股雄浑气息自武皇后身后升起, 盘旋萦绕,牢牢护住武皇后周身,吴王妃再不能前进半分, 惊讶愤怒:“龙气?你身上怎么会有龙气!”
“皇后, ”门外, 仁孝帝坐着肩舆飞快地奔来, “皇后!”
龙气霸道, 牢牢挡住吴王妃,身后纪长清纤手一扬, 星辰失剑劈空而降, 钉住吴王妃的灵台, 吴王妃惨叫一声, 血色浓雾翻滚收缩,看看就要消亡,武皇后连忙叫道:“道长住手!”
门外,仁孝帝一跃跳下肩舆,飞跑向武皇后:“皇后,你无碍吧?”
“我无碍,”武皇后向他点点头,转向纪长清,“道长先别动手,我还有话要问她。”
“你想问什么?”吴王妃惨笑着,“问我如何入镜出镜,换得万世不灭?皇后,你好贪心!”
噗,剩下半张脸突然爆开,血雾溅了武皇后一脸一身,惨笑声中传来吴王妃最后的话:“皇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皇后身上的,是帝王龙气!”
仁孝帝惊吓着一连后退几步,抬头看时,血雾缥缈,勾勒出武皇后周身一条巨大的金龙,仁孝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下一息,金龙消失,武皇后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皇后!”仁孝帝再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样了?”
“我无碍,”武皇后纵有龙气护体,被吴王妃临死前那重重一击,依旧经脉受损,喉头泛着一股子腥甜的血气,此时靠在仁孝帝怀里,低声道,“陛下,快召张公远入宫为我诊治!”
张公远,黛眉山清虚观主,武皇后最信任的道人,擅长丹药炼气,仁孝帝连忙吩咐道:“传朕旨意,速速召张公远入宫!”
一回头时,李瀛站在门外,眼望着金龙消失的方向,神色恍惚:“龙气?怎么会有龙气?”
仁孝帝看了眼武皇后,是呀,她是皇后,怎么会有龙气?
入夜时集仙殿各处清扫完毕,紫微城上空盘旋多日的鬼气也彻底消失,宫禁中恢复了从前的祥和平静,贺兰浑推开上清观大门:“道长,好些了吗?”
纪长清盘膝坐在蒲团上,睁开了眼睛:“镜子在皇后那里?”
贺兰浑反手关门,拖过蒲团挨着她坐下:“对。”
纪长清起身:“此物凶险,我得带走。”
贺兰浑一把拉住她:“别去!”
手指隔着衣袖,触到她肌肤的一点,冰凉细滑,让他想起上好的玉器握在手中的感觉,声音不由得低下去:“皇后不会给的,由她去吧。”
纪长清抬眉:“她要这个做什么?”
贺兰浑模模糊糊能猜到一点,上次的颇梨针,这次的穸镜,这些不祥的,不属于人间的杀人之物,武皇后都留下了,武皇后在受伤惊险之时头一个想起来的,是张公远。
张公远从前在宫里待过一阵子,天天炼气炼丹,走的是方士一道,跟纪长清并不相同。
贺兰浑握着她的手,笑了一下:“皇后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不用管,咱们说正事。”
纪长清抽开手:“什么正事?”
“坐下说呗,”贺兰浑拉着她在蒲团上坐下,“镜子的事虽然有了结果,不过我总觉得疑点还有不少,道长先别着急回去,帮我再查查。”
几天相处下来,他多少也能摸到她的脾气,若是事情了结,她肯定不会多留,眼下吴王妃已经承认杀了那些女子,虽然关于那个猜测中的同伙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他有点担心她会走。
他还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纪长清转过脸,对上他带着笑意,又密密窥视的双眼,他在等她回答,他好像很担心她就这么走了。先前就有的疑问涌上来,纪长清问道:“先前在镜子里,你看见了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追问了,相识以来,头一次看见这么冷淡的她,对哪件事情如此在意,她对他果然还是不一样。贺兰浑笑起来,不觉又向她靠近些,探着身子:“想知道?”
纪长清向后让了些,此时一转念,又觉得没什么非知道不可的必要:“不必。”
“别呀,你问了几回了,我怎么好不告诉你,”贺兰浑嗅到她身上清冷的牡丹香气,她眼睫低垂,异样清晰的容颜,让他忍不住越靠越近,“我看见三年前,骊山上,我跟道长。”
她的脸离得这么近,嘴唇是花瓣的形状,因为受伤后气血不太顺畅的缘故有点发白,但是,很香。他知道也很软。贺兰浑忽地凑上去,在她唇上一吻:“就像这样。”
啪,他横空飞起,又重重摔下,牙齿磕在嘴唇上咬得一疼,贺兰浑嘿嘿地笑起来:“道长可真是,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得挨打。”
他一骨碌爬起来,舔舔嘴唇:“道长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