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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继续死守祁州。
觉得继续守在这儿还不如索性冲出去,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在这儿被饿死。
还有一些人存了投降的念头, 觉得没必要抗争了。
当然, 心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少会将这种想法说出来——他们自己也觉得丢人。
可若是再这样继续耗下去, 那些现在还未曾发作的矛盾总归会爆发, 那些不敢说的话,也终究会有人说出口。
到时候, 即便是有徐淮意这个储君在, 也没法控制住局面。
因为守在祁州的这些人,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转机来了。
在南岐的严密防守之下, 居然有一个从京都来的人成功的进入了祁州。
要知道,早在一月前,祁州就已经因为南岐的隔断而彻底的断了同京都的联系,更不要说是见到京都来的人了。
不过这个京都来的人这一趟也是极为不易。
徐淮意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一张嘴,口中便不断涌出鲜血来。
他身上的伤太重了, 能成功到达祁州, 几乎可以说是全靠自个的意志。
否则,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他见到徐淮意, 连忙颤着手从怀中摸出一封带血的信以及一个小小的瓷瓶来要递给徐淮意, 可惜的是他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还未曾做完, 便已经彻底的断了气息。
徐淮意静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将那封书信取了下来, 又让手底下人将这传信之人好生掩埋。
在如今这种局势之下, 他能愿意从孤身从京都前往祁州送这封信,想来也是一个心怀大义之人。
“若是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回京都。”徐淮意眼看着手底下的人将那人的尸首抬下去,声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坚定,“那一定会将你的尸骨带回去,不会让你流落异乡。”
回了书房,徐淮意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封书信。
对于这封书信,他唯一能知道的便是它来自于京都,除此之外,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即便如此,这封书信依旧是他们在绝境中的唯一希望。
徐淮意想到这儿,心里头也少见的有些紧张,终于是将这封信读完。
让人意外的是,这封信来自于徐景恪。
他在这封信中将他当初养食人蛊之事的来龙去脉彻底讲了个清楚。
其中描述的很多事情徐淮意连蒙带猜都能想到,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一开始就同万俟砚有关。
食人蛊的幼虫就是万俟砚给徐景恪的,豢养的方法也是他说的。
徐景恪害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总算是将这食人蛊的幼虫养到成年期,结果万俟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成年之后的食人蛊尽数带走了。
他被关在王府里头的时候日日数着,就等着食人蛊成长到成年期,到时候他就可以让外头的人用这东西作为武器来救他。
结果他没能等来这个消息,等来的却是万俟砚利用食人蛊攻击大齐的消息。
他这才明白,原来万俟砚一直都是在利用他罢了。
这些蛊虫虽是养在他的手里,可却从来不属于他。
他不过是在帮万俟砚养,帮万俟砚杀人,替他做了嫁衣罢了。
若不是这食人蛊,他是万万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当初他那样急切的对徐淮意动手,不也正是担心徐淮意会查明一切,会毁了他的心血么?
“是我忘了,万俟砚是南岐人,他有千万种法子可以将那些食人蛊召回,我思来想去,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给人当了垫脚石,所以我写了这封信。”
“看到这,你或许会觉得我蠢得无可救药,确实,我也这样觉得,但蠢得无可救药的我,到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好。”
接着,徐景恪告诉徐淮意,他得到了这食人蛊的幼虫之后,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的因为害怕,他害怕这蛊虫会有失去控制的一天。
若是有朝一日,这食人蛊不再听从他的号令,而转过身来攻击他,那他根本无法抵抗,所以他在对食人蛊的食物动了手脚。
蛊虫是对气味非常敏锐的东西,想要对他们发号指令基本都靠不同的气味。
徐淮意将这封信读完,再看向那个白玉瓷瓶,心中便也有了答案。
南岐攻打大齐祁州的第三十九天,局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徐淮意亲自带领祁州的将士出城迎战,而这一战,他们赢了。
南岐大败。
这是南岐与大齐之间的战争开始之后的第一场胜仗。
于祁州而言,是绝境中的第一缕阳光,于整个大齐而言,也是是如此。
凯旋而归之时,徐淮意好似能看见被阴郁笼罩着的大齐上空有光亮破开厚厚的云层,笼罩到这片大地上。
之后徐淮意带领着手底下将士从祁州出发,依次将已经被南岐占领的云州,晋川接连收回。
几场战事都无比顺利。
而此时的南岐却是节节败退,这几场败仗将他们逼的几乎无路可逃。
在这几场战争中,万俟砚手中的食人蛊也是折损大半,这让他的内心很是不安定。
很多的时候,外患则会引发内忧。
此时很多南岐百姓已经对万俟砚颇有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