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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去世那年,是我高中毕业的暑假。”谢西逾突然开口,“那时候,队里没什么人看好我。”
他放纵、轻浮、又玩世不恭,一点也没有沉稳的性子,除了李林立,没什么人觉得这个小子能够得第一名。
曾经的天之骄子,低到了尘埃里。
但偏偏是他,抵挡无数流言蜚语,逆流而上,打了所有不看好他的人的脸。
顾溪将电吹风调低了一个档。
谢西逾的声音很沉,语调从容不迫,像是在说着别的事。
“你也知道,我高中没好好上过几天学,很多知识都忘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能做些什么,我奶奶希望我回学校读书,但我知道哪里更需要我。”
“我爸他出狱后,就拿着剩下的钱养老去了,我很久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妈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呢,这几年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勾唇痞笑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他们,活该。”
鼻腔里勾出一个嘲讽的音,顾溪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儿落寞,心一阵一阵的抽着疼。
她垂眼,鼻尖一酸:“他们都太过分了,也很自私。”
谢西逾难得愣了下,没想到她会跟着他这么说,她平时里不喜于色的一个人,这会儿也恼了。
他“啊”了一声,懒洋洋的看向她。
吹风机停在耳后,顾溪理了理睡衣,跪在床边直起上半身,“所以,你就到射击队了,对吗?”
“是。”
她伸手揉了揉他耳后的黑发,很软。
谢西逾抓住她作乱的手,“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你在留言簿上写的那句话,祝我金榜题名。”
毕业留言簿的那些话顿时涌上她的脑海,她的指尖被风口烫了一下,回过神来。
顾溪突然心里一紧:“那你……你看见上一句了吗?”
谢西逾一顿,轻皱着眉,摁着她的手回了头,“上一句?”
他想了想,“陈如庆只拍了这一句的照片,放在班群的相册里,你还写了别的?”
上一句。
写着少女,夏天,和暗恋的所有心事。
顾溪远比他的想象里,更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他。
她垂了垂眼,“没有了,很久之前写的,高中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不重要。”
谢西逾张了张唇,心里不知为何,空荡荡的,像是哪里缺了一块。
她弯着唇笑容明媚,捧着他的下巴,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因为现在,我来了。”
关掉吹风机。
他压下来,“你说的。”
一瞬间,所有事物沉静下来,只剩细碎的呜咽。
晚上,顾溪没怎么睡好。
夜里折腾到两三点,她闭着眼躺在床上,男人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拍了拍她的侧脸,“睡不着?”
她脑子里一根弦顿时绷紧,“睡得着。”
“那怎么还不睡。”谢西逾低头,轻咬了咬她的脸,“是你非要和我睡一张床,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就只是亲,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听完他这句话,顾溪脸瞬间涨红,她回身,推他,“你再说我就真的睡不着了。”
谢西逾不恼,挑眉看她:“是谁,今天晚上非要拉着我下去夜跑。”
“……”
“又是谁,走不动了非要我背上楼。”谢西逾轻嗤了声,伸手扣住她的腰,捏了捏,“娇气。”
顾溪脸红了。
倒不是非要他背,只是她实在走不动了。顾溪从上学开始,体育成绩就不怎么好,中考考八百米的时候还扣了分。
大学体育也有要求,可没有初高中那么严格,顾溪从大一起,晚上没课就下去跑步。她们学校也有夜跑的社团,渐渐的形成了习惯。
她没想到谢西逾住的这个小区这么大,也没意识到,现在他究竟多有钱。
谢西逾跑的也很快,刻意等她,所以步子迈得很慢。
往回跑的时候,顾溪才意识到他们跑的太远了点,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最后五百米,她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了。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脖子到脸都是粉色,白里透红的,伸手:“抱。”
他“操”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来,“顾溪,我看你是欠——”
“谢西逾。”她娇乎一声,捂住他说诨话的嘴,“那边还有小孩呢,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不远处的喷泉草坪边,几个小孩追逐嬉戏,打闹声不断,家长停在更远的位置遛狗。
“行。”
他喉结滚了滚,突然蹲下来,宽阔的后背朝向她,“背你回去。”
“对了,先前那只德牧犬,你还记得吗?”谢西逾突然问,“叫烈风。”
“记得。”顾溪回想了一下,初见谢西逾的那段时间,他身边确实跟着这只德牧。
又高又威武,体毛黑泽,也很听她的话。
但是后来,倒是不常见到了。
顾溪疑惑地问,“是你的狗吗?”
“不是,是我舅舅,陈燎的。”谢西逾轻描淡写道,“那时我在进行康复治疗,右手神经受损,被鉴定为神经坏死,持/枪几乎不可能,便提前退役了。”
“我一度无所事事,陈燎就把他的狗留给我照顾,最近接走了。”谢西逾说,“烈风是一只退役警犬,二月我要去看他,我想带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