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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穗难得有些痴痴傻傻,仰头望着他。
“四年前和你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你了。四年后还是爱着你。
“没有奢求你原谅的意思,”陈邈说着,狠狠将她按进怀抱里,“有些事,即便非我所愿,但我承认我忘了。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些,都是我的错——”
她停止啜泣,他却不再说话。
记忆到底是什么?
总之不是一种爱的凭证。
陈邈把孟知穗送到门口。“我爸回国的时间又推迟了,有些事要我代劳。这几天可能不会回来。”他说着,静静地望着她进门。
孟知穗站在门内,回望过去时一言不发。此刻是夜晚,落在他们身上的不是日光,而是缥缈凄清的月色。
门徐徐关上,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阻拦。
“你会回来吧?”孟知穗抓住他说。
陈邈郑重其事地回握她。
“我会回来,会到你身边来的。”他朝她露出安抚的微笑,“我是你的东西。”
她送他出去。
无边无际的恐惧蔓延而来,猫在低声地叫唤着,孟知穗把额头抵在门上。
四年里,她无数次想过要搬走。
伤心之地莫过于此。只要继续在这里活着,每一份每一秒,痛苦都在一点一滴地增加。
门锁忽然又响起来,她匆匆退开,末了看到陈邈又打开门。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一起走吧。”陈邈说。
孟知穗不吭声。
陈邈俯身,贴近她的脸,倏忽间,笑容如涟漪般散开来。那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笑容。
“我放心不下你。”他进门,替她收拾了衣服和包,然后拽着她往外走。
陈邈去的不是之前的家,而是另一边的住处。停车时,陈邈没急着打开车门,反倒说:“学生的事,我也会尽量帮忙的。”
孟知穗摇摇头,回答说:“我们学校还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袖手旁观。”
“小筠知道,大概会很困惑。”陈邈淡淡地说,“我有这个义务。”
她不再继续推辞,只回答:“下周有跳蚤市场,你可以陪那孩子来。”
他们下车,经过了两座前院才到宅邸内。
雇佣的人帮忙取了手头的东西。
“我和我叔叔……就是陈建炜他爸聊一会儿,你在外面等就好。不用太拘束。”交代完以后,陈邈和她暂时道了别。
孟知穗被引去陈邈的卧室,穿过风格有些魔幻的走廊时,却遇到了另一张熟面孔。
陈遥抱着手臂,安静地等着她。
本来应该是家长和老师的关系的。
孟知穗微微欠身。
陈遥却说:“我不会说对不起的。”
“小筠妈妈有哪里需要这样客气了吗?”孟知穗问。
“我弟弟两次失忆都是意外,但是确实,我们有意让他不再回到你们的世界。”陈遥说,“我和我父亲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好人。仅仅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做了这样的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幽深的走廊里,孟知穗久久地注视着她。
许久以后,她极为缓慢地牵扯起一个笑。
孟知穗微笑着说:“可他还是会想起来的。”
“我父亲持观望态度。可能年纪大了,人也开始讲亲情了吧。”陈遥说,“预先祝贺你。”
“谢谢。”
“不过,”陈遥也仰起脸,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想起来呢……”
混混沌沌睡到半夜,忽然连被褥带人一同揽进谁的怀抱里。孟知穗睁眼,最先看到的是陈邈的脸。
她半梦半醒,还以为是四年前,缩进他怀里,靠在他胸口说:“我梦到你消失了。”
陈邈收紧手臂,压低声音说:“不会的。”
“吓死我了!你快抱抱我啊!”她睡得含含糊糊,忍不住趾高气扬地指使起来。
他被骂得笑起来,亲了亲她额头,说:“已经在抱了啊,还要怎么抱?”
“没有诚意啊。”孟知穗蹭了蹭他。
“要求太高了。”他又吻她发间。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什么理由,陈邈不由得笑起来。
不知不觉中,孟知穗已经徐徐醒过来,她说:“你是陈邈吧?”
“嗯,是啊。”他一连说了两次,“我是。”
☆、29
这么多天了。
他会有哪怕一瞬间想起我吗?
崔妙学趴倒在地板上。
崔氏高层被爆料出轨,公关拼尽全力将公司从新闻中摘除出去, 然而竞争对手从不放过落井下石的宝贵机会, 全网沸沸扬扬,身为代表的崔妙学理所当然遭到狂轰滥炸。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几乎称得上是日常。
她一般都是这样度过的。
不化妆,不洗头发, 也不换衣服,就这样没日没夜窝在家里睡觉。
然而, 这也是她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杂念。
名字叫做林之森的男人会想起我来吗?她知道, 从产生这种想法起, 她就已经输了。崔妙学艰难地爬起来,先去灌了白开水, 然后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最后还是决定去楼下喝酒。
当她步履蹒跚地走到吧台边,艰难地蹭上座位时, 崔妙学不快乐地说了:“Brandy Egg Nog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