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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寒交加,她靠在石壁上,念着往事,念着念着便困乏了。
洞口传来细碎石头跌落声,李暮从迷糊里猛然清醒过来,盯着那黑黝黝的洞。一个黑影慢慢走进,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她慢慢将头转过,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枝。
心同
火光跳动,闪闪摇曳。周亭在李暮身边坐下,李暮却像毫无察觉似的,只盯着火堆出神。
两人静默许久,周亭伸出手,递给李暮几个小果子。他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只是在山上寻她的路上,见着果树,顺手便摘了几颗,想着她或许会肚子饿了。
李暮不去看他,只将那果子拿下了,正要送进口中吃时,周亭却拿住了她的手。她恨恨看着他,却对上周亭那双温润的眼,他用一方白色丝帕慢条斯理地替她擦着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擦着。
待擦完了,他又松开了李暮的手,端正坐着。李暮张开嘴,咬住小果子,除去面前的哔剥声,就听得她嘴中咀嚼。
“对不起。”周亭与她说。
李暮只是低首啃果子。
“当时情急,小郡主有难,我本想妥置好那处再来,”
李暮打断了他的话,只是说:“此事和师傅有什么干系。”她停顿片刻,接着问,“太子殿下来寻我了么?”
“遣人来了。”
坐得腿麻,李暮挪了挪身子,寻得一个安稳姿态,陷入岩穴凹处,整个人蜷在里头,微阖眼,好似初生婴儿。她不想再说话。
“从前的时候,也是冬夜,也是如今这般情形。”周亭说。
李暮没有声响,他转过头去,见她脑袋斜斜靠在旁边石壁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他目光平静,却温柔如水,望着那张面孔,与她说着故事。
“那时我认得一个姑娘,与你一样。我初下山,半道见着她,她邀我去饮茶,我见她纯善,便无所疑。可那时她见我的眼神,”周亭回想起李暮那烫人得紧的灼灼目光,轻轻笑一声,不再说这段。
“她骗了我,偷了我的玉佩,又诓我去月门关口等她。时辰至时她却未到,我才明白,她又是骗了我一遭。”
李暮还阖着眼,周亭缓缓叹口气,继续道:“我总瞧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要信以为真时却发现那是假的,要不再信时却又恍惚明白,那该是真的。”
李暮忽然动了动身子,将一条腿往前伸直,转过肩,背微对着周亭,好似在梦呓,她喃喃同周亭说:“那姑娘肯一直缠着你,便是不寻常。只可惜师傅你是个榆木脑袋,糟蹋了人家一颗真心。”
周亭目光落在李暮肩上,定定说:“我同她约好一年之后,在太平山上见。眼看一年之期到,我却提前见着了她。
亦是喜,亦是忧。”
“何喜何忧?”李暮双手虚虚抱在胸前,枕着岩壁。
“见着了她,她不识我。”
“嗯。”李暮平平常常应着,好像当真只是在旁听一个故事。
她缓慢地呼吸着,背后那人不再说故事了。
到天明时,柴火已灭,一团灰堆在那里。李暮手扶着岩壁站起来,单腿蹦着,周亭像一堵山,在洞口移来,挡在了她面前。
她没收住力,蹦到了他胸膛前。为免往后跌,李暮揪住了周亭胸前衣裳。站稳后,她便松开了。
周亭脸上挂着疲色,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下山?”周亭问。
“嗯。”李暮往边上一瘸一拐走。
周亭背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道:“我背你。”
李暮看着他弯曲的背脊,好似平缓起伏的小山。咬唇片刻,她将手中的木枝扔了,往前微贴。周亭双手勾住她膝弯,起身那瞬,背部与她身前紧密贴合在一处,李暮全身绷着,不敢松懈力,双臂也只是虚虚交挂在他肩上。
周亭稳稳当当地背着她往前走,穿枝过叶。虽是冬日,南明山上的树却还茂盛得很,郁郁葱葱一拢,将漫天云彩和日头都盖住了。
“太平山上的冬日,比这要好看许多。小时我贪玩,不肯安心念经,冬日下雪时,便偷偷溜到崖上后亭远眺,见大雪铺满了对山。”
“太平山上当真这么好么?”李暮在他背上轻轻问。
“是。”
“那师傅还会回去么?”
“回得去的。”他好似有些答非所问。
山上的路不好走,周亭背着李暮更加不易,只是慢慢小心走。忽见前头乱蓬蓬草丛里稀稀落落长着几朵艳红的花,周亭腾出一只手,费力要去择,李暮道:“我来。”
她倾过身子,将一枝花折下,问:“师傅要这花做甚么?”
“以为姑娘会喜欢。”
李暮不说话,只是贴住他的背。她想,多可惜呀,以前她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却不能了。她伏在他背上,无声哭着。
周亭继续同她讲着在太平山上的趣事,良久却不见李暮说话,察出异样,唤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