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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顾烟杪如今的身份,顾寒崧在走六礼的程式上更为尽心。
赐婚圣旨下了后,宗人府与礼部便开始筹备,六礼的媒人他都点的是九卿官吏,满朝上下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魏明帝对这桩婚事的高度重视。
在采纳的当日,玄烛前往皇宫参拜。
而后再是走问名与纳吉的流程,走完了,也就是正式地订婚了。
接下来便是纳征,平国公府将聘礼送出时,着实让不少人开了眼界。
玄家打了一辈子胜仗,别的没有,战利品特别多,以及魏安帝与魏明帝大方的赏赐,除了黄金宝石就是锦缎玉璧,一车一车地往公主府运去。
没有人知道许久之前,平国公夫妇在得知自己小儿媳的大概身家后有多震惊。
玄夫人龇牙咧嘴地摇晃着常年面无表情的丈夫:“把咱儿子卖了吧!咱家搬空了能和她嫁妆持平吗?”
平国公安抚道:“你还是庆幸吧,二小子是尚公主,咱们按旧例出聘礼,少些也不会太丢人,毕竟再比也比不过皇家,若她是一般百姓,咱家才真是要搬空。”
玄夫人继续晃他:“我以前怎么说得出口让二小子不要因为嫁妆少而看轻杪儿这种话?这孩子蔫儿坏,当时也不给我通个气儿!”
平国公继续安抚:“当时情况不同,杪儿在南川一直行事低调……”
低调的顾烟杪现在就站在公主府大门口快乐收钱,听着侍者大声地唱礼单。
饶是见多识广的她,见到如此壮观的聘礼也啧啧称奇,偷偷摸摸跟余不夜嚼耳朵道:“想不到玄烛竟然这么多宝贝,我的银子大多都放在外头利滚利了,说不定以后过日子还得用他的银子来花销。”
余不夜啼笑皆非,揶揄道:“你还说呢,最大的爱好就是投资赚钱,可别到时候他这点也剩不下来。”
“啊这。”顾烟杪反思片刻,认真地说道,“我尽量管住我这手。”
六礼进行到这一步,已经过了盛夏,将将入秋的时节。
双方寻了竹语道长请期后占定的迎亲吉日,竟然是秋分当日。
“挺好的,天气也凉快了,若是夏天成婚才熬人呢。”顾烟杪对这个日子非常满意。
此时她终于试穿上了心心念念的翟衣,但心情却已经变得异常沉重,因为足足六位手脚麻利的侍女轮番上阵,花了很长时间,才堪堪帮她把嫁衣穿好,里里外外都打理得服帖。
而后才是重中之重,那顶精美卓绝的凤冠。
顾烟杪都快站不稳了,她哀叹道:“这么重的行头,竟然要戴一天?!真是要本宫的命!”
余不夜在旁边给她挑首饰,笑着说:“到时候腹部无需勒得太紧,早晨要多吃些,才有力气坚持一整日呢,只不过那日我不在你身边,记得让周嬷嬷给你多准备些面食,管饱。”
迎亲那日,顾烟杪会在皇宫出嫁,花轿再抬到公主府去。
所以余不夜会在公主府等着吃喜酒。
余不夜见她应允,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后来的后来,在她自己出嫁的那一日,顾烟杪在她面前摆上了五个大包子和两碗米粥,让余不夜陷入迷惑的沉默。
顾烟杪催促道:“吃啊,我成婚那日就吃了这么多,够吗?不够我再给你拿。”
余不夜:“……”
倒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秋分当日凌晨,天仍黑蒙蒙的,宫殿内的仆从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周嬷嬷将顾烟杪从温暖的被窝里像挖土豆一样挖了出来,开始细致地梳洗,顾烟杪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困顿地望着镜子里双眼迷茫的自己。
直到吃完了那一顿极其丰盛的早膳,她才勉强开始恢复活力。
周嬷嬷看着她不住地笑:“公主真是心大得很,到底知不知晓今日是多重要的日子?若咱们不多看着她点,怕是能睡到太阳西晒。”
顾烟杪站在原地,再次由着侍女们帮她穿好那件红底黑边缀满金丝刺绣的翟衣,很是不以为然地说:“我这叫平常心,多好的心理素质啊!再重要的日子,一紧张可不就容易出错么?”
白果也捂着嘴笑道:“那昨夜辗转反侧兴奋得睡不着找我谈人生理想的人是谁呀?”
顾烟杪理直气壮地大手一挥:“我不是,我没有,不认识。”
侍女为她盘好复杂的发髻,又细致地描眉点朱唇,不禁嘴甜地赞了一句:“公主生得真好,不施粉黛也足够光彩溢目了,妆粉都是锦上添花。”
周嬷嬷在旁边与有荣焉地点头,非常满意地说:“那是自然,我们公主是大魏第一美人。”
十八岁的顾烟杪正是如花似玉堪堪长开的年纪,精细养出的细嫩皮肤吹弹可破,柳叶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杏仁眼,眼尾飞扬,看谁都带三分笑,
然而,当她戴上沉重的九翬四凤冠之后,属实是笑不出来了。
美丽需要付出代价,不仅如此,顾烟杪还十分担心自己会否被这玩意儿压矮两公分。
吉时将近,众人毕恭毕敬地簇拥着顾烟杪先去了作为家庙的承华殿,在牌位前恭敬地烧香磕头,辞别祖先与父母,而后再去光明殿拜别皇帝哥哥。
顾寒崧不忍心让她多折腾,流程过了便亲送了她的轿辇至宫门外。
玄烛在宫门外等候,远远地看见气派的轿辇施施而来,他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