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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何在?我们来前,可还有楚臣来此?”
将领一怔,遂道:“楚国侍中,携丞相文书前来接应公主。”
使臣闻言面抖如筛。
“完了……还是晚了一步……侍中是太子的人,卑鄙小人,竟在半路截杀我等,夺取文书接走公主……”
魏军众人虽惊讶楚国内斗,但此事与魏国并无关系,能在开战前将其公主归还,已经仁至义尽。
就在此时,营中忽然躁动不安,黄复遥遥望见牧衡后,再忍不住大喊。
“亭侯!女郎不见了!中军议事时,丞相不见她着人去寻,仅在公主待过的营帐里,寻到……寻到您送的发簪。”
话音落下,军中倏地静谧,皆望向身着黼裘的诸侯。
营中灯火熠熠,映着漫天银白,牧衡立在原地,手还僵在那处,仍未抚上七星,甚至连下颌的血迹都未拭去。
他不言,将士们更不敢言,玄甲跪了一地。
牧衡直望着黄复递来的发簪,唯有眼眸震颤,再无其余动作。
而眼中的泪与怒,在此刻摧毁了他将近二十年来的自持。
第52章 ??竹柏姿
黄复颤抖着, 将发簪抬起些,竟在此时不敢再看他。
“亭侯……我等有罪……”
牧衡僵硬地移开目光, 强压下肺腑间翻涌的腥甜,张口时却哑然无声,不断有血从他口中溢出。
“亭侯!”
“派兵一万……即刻与我前去拦截楚国公主。”
牧衡说完,拿起那根发簪,握在手中时浑身震颤,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万军往南奔行时,穿过的夹道间,无数修竹在雪中傲然而立,仿佛在不断提醒着牧衡,他曾带话给过她, 他们要去同观南阳郡的修竹浮雪, 可如今修竹在前,浮雪无论怎样追赶,也落不到她身。
直到兵至江陵城附近,仍不见楚国离开的使臣, 他勒马而停,站在高处遥遥望着城池上的火光。
黄复开口劝道:“亭侯,不能再追了, 这已经是楚国都城, 非我等能进, 况且一万兵马来此, 必会使楚军躁动, 虽然他们不敢开城迎敌, 还要忧女郎安危。”
牧衡闻言收回视线, 欲转身上马, 刚走两步就忽觉心口刺痛,在众人面前轰然倒地。
“亭侯!”
那片天地下,目光所致皆为落雪,牧衡躺在地上,嘴角不断有血花筑成寒梅,恍惚间他已听不清旁人所言。
他伸出手抚上胸口处的发簪,陷入了无边的茫然,望着漫天大雪,突然念起了她的小字。
“雪儿……”
这一声落得极轻,却将他的神智拉回。
在黄复扶起他的那刻,牧衡又开了口。
“将军,回中军……商议攻城事宜。”
“可是亭侯,楚国定想用女郎挟制我军才会这般行事,若攻城,女郎安危又该如何?”
牧衡张口,沉默许久后才出声。
“我们不攻,楚国能抓她,也不会放了她,怎能让三军皆因她受到挟制。我总要带她去看南阳郡的雪,回到平玄去祭拜先王,还要带她归家见父兄……更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在城里。”
一席话,意在攻城,不欲魏军受到胁迫,却句句不想她死。
黄复听得喉咙生疼,只得仓皇背起他。
“好……这就回中军,兴许丞相能有办法,亭侯不要深忧,女郎定不会有事。”
牧衡想应,可惜疼痛使他难以在颠簸时开口。
末了,化为一笑,仿佛在附和黄复的话,唯有那双凤眼里仍含着泪。
*
江陵城内,侍中府里。
两人听闻城外忽有大批魏军,又慌乱撤军后,皆抚掌大笑。
“尔之妙计,果然使魏军束手束脚!恐怕宫里小儿,还在惊魏军夜袭,吓得半死。”
侍中说完,斟酒望向远处被绑着的两人,感叹频频。
“如今我等有公主挟制王上,还有女郎挟制魏军,真乃天助啊!待会儿太子来了,定然大悦!”
献策捉走沈婉的楚臣闻言谄笑,“还有件好事,侍中听了定然高兴。”
侍中微抿酒杯,挑眉道:“哦?速速说来。”
楚臣俯身,“我等素知魏国亭侯,官至四公,执掌军权,频立战功。此人窥探天机甚久,帮魏国得到多地,地位了得,今日在城外的魏军,就有他。而且据探马言,魏军走后,在雪中发现些许血迹,此人身患咳疾,想必受到打击后,身子定会有损!只要咱们不放她,不但魏国会撤兵,说不定牧衡也会死。”
“看样子,两人关系果真不一般啊……”
侍中说着,再看沈婉,果真见她面色惊变,虽竭力不想被发现,那些情绪却怎样都隐藏不住。
“让她说话。”
奴仆将她口中破布拿出,干涸的喉使她不断咳嗽出声。
而旁侧的姬素,早已气极落泪,目带憎恶地望向侍中,喉中不断发出呜咽声,听闻沈婉咳声,却低头愧疚不已。
侍中见两人痛苦,笑着问:“牧衡要是因你而死,你说……魏国会不会因此内乱?”
“卑鄙!”
沈婉浑身颤抖,从喉中迸出话来,“尔等小人,定会被天诛地灭,挫骨扬灰!我大魏,不会退兵半步,亭侯也不会有事,天道永远不可能助尔等鼠辈!”
“呵!你怎知不会,你口中的山亭侯,可是追击甚久,在城外吐血倒地,焉知他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反正魏国也是假仁义,要将一国赶尽杀绝,不肯言和的人,定将私情看得甚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