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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除夕之前,顾寒崧的表现都非常庄重稳定,连顾烟杪都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
结果宫宴结束之后,他私底下拦住了顾烟杪,不让她走。
他仍穿着宫宴所需的衮衣绣裳,华贵雍容,但因为方才喝了不少酒,清俊的面上有些微泛红,嵌着一双凝着月色的哀伤眼眸。
顾寒崧像个任性的小朋友,拽着顾烟杪的袖子,连自称都换了:“杪儿,你带我去见见她……我保证绝对不出现,只在门后,悄悄看她一眼。”
他的指关节都翻了白,似乎十分用力,顾烟杪赶紧捧起他的手查看,生怕他一个不清醒又将自己伤了。
顾寒崧的手仍残缺半指,掌心的伤痕仍有余印。
顾烟杪看他这委屈的样子,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他们一家四口,从为情奔赴南川甘愿与家中断绝关系的母妃,到多年不另娶、顾念旧情到重新打理花园的父王,再到面前这个言而无信的耍赖帝王。
……甚至包括她自己,大概从基因里就奠定了痴情种的基础。
面对这样的亲哥,顾烟杪能拒绝吗?她不能,也不忍心。
但她总不能让这醉鬼出现在平国公府,于是让他喝了醒酒汤,又去洗漱换衣,捯饬利索了才带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
顾烟杪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道:“咱们折腾了这么久,余不夜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平国公府了,你先等我回公主府换件轻便的衣服,然后去平国公府,我把她喊出来,让你偷偷看一眼。”
顾寒崧看着她点点头:“嗯。”
“只能看一眼啊,看完就走绝不纠缠。”顾烟杪荒唐地觉得喝完酒的顾寒崧乖巧得像她弟弟,于是忍不住严肃地警告他,“以后你不能再喝酒了,影响智商。”
顾寒崧沉默片刻:“……你比我好得到哪去?”
被揭短的顾烟杪冷酷无情地说:“你再乱讲话就下车。”
顾寒崧闭嘴了。
兄妹俩抵达公主府后,顾烟杪便赶紧回屋换衣服了。
顾寒崧闲来无事,便在书房里等她,在书架旁逡巡后伫立,挑挑拣拣地抽出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话本,在手里随意翻看着。
向来不看闲书的皇帝陛下被跌宕起伏的狗血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他缓缓皱起了眉头,并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然而,同顾烟杪所想不同,此时的余不夜并没有去平国公府。
她想等顾烟杪宫宴结束后一起去。
在等待顾烟杪归来的时间里,余不夜亲自去厨下做了饺子与汤圆。
余不夜的院子靠近公主府大门,先前隐隐听见了车马声,便以为顾烟杪回来了。
她用食篮装了一碗刚出锅的饺子,往主院走去。
主院她已是熟门熟路,但一路上并未见到随身服侍的白果等人,她正要回身去问门房,却忽然听到书房有响动。
“杪儿,你在里面吗?”余不夜轻轻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于是下意识地往里一推,往里看去,“我想着平国公他们常年在北地,怕是没尝过南川的饺子与汤圆,便都煮了一锅,你来尝尝看……”
书房内的人并非顾烟杪,而是一位身长玉立的翩翩公子。
他穿着玉白的长衫,束起的发髻上别着一根玉簪,肩上覆着浅色的披风。
听到开门声后,他蓦然回眸,转过身来。
余不夜霎时心头震颤至极,眼前的男子与梦中年轻公子的形象竟然逐渐重叠起来。
她几乎忘了呼吸,手中的篮子骤然落地,却也无暇顾及。
男子衣着虽然简洁,却通身矜贵,可腰间坠着一包已经很旧的香囊,淡紫色的纹路熟悉入骨。
怅惘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将余不夜裹挟。
她头痛欲裂,胸腔里却涌现一种悲恸而破碎的柔情,好似无数个日夜前,她从城楼坠落,在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里自由落体。
直到这一瞬间,才终于落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顾寒崧在余不夜失踪后的无数个傍晚, 独自看着天边烂漫的夕阳,思考若是与余不夜重逢,他将用何种姿态面对她呢?
作为帝王的隐忍克制会不会让她误会?若是情绪外放又好似有些讨嫌。
设想来, 设想去, 都不甚满意。
可事到如今,待余不夜真的如同天降似的出现, 他猝不及防地面临曾经千思万想的一幕,最真实的反应竟是动也不敢动。
他凝固着身躯, 只敢在不逾矩的前提下凝眸细看,半晌才觉得眼睛有些酸胀。
纵然内心百感交集,他却生怕将心事泄露半分。
毕竟,毕竟,顾烟杪曾说, 余不夜已经不记得他了。
余不夜问, 顾寒崧是谁?——这怎能不叫人摧心肝?
那日他们在浮生记相对而坐, 他后悔于未曾好好与她道别。这短短一生,他失去的太多,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