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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注视下,秀秀不得不掀起眼帘,她想,这个男人的眼睛真是好看,看多了,怕是会陷进去。
两人对视片刻,倒是崔道之先移开了视线。
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立即起身去吻她。
他站起来,侧背过身去,随手从一旁摘了一片竹叶,放在嘴边吹起来。
秀秀微微有些惊讶,他吹的竟是她最熟悉的河州小调。
她看着这个男人,眼前又浮现出梦中场景,于是不免张了张口,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一曲终了,崔道之看向秀秀,问:“娘子觉得如何?”
秀秀点头:“很好听。”
崔道之哑声道:“我学了很久,有你这话,我很高兴。”
秀秀总觉得他这话有些悲伤,想必经历过许多伤心事,心里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言以对。
“我心中有一事,希望能得娘子解惑。”
山间忽然下起了雨,伴着淋淋漓漓的雨声,秀秀忽然听见崔道之开口。
秀秀抬头:“公子请说。”
崔道之看着被雨水拍打的竹叶,轻声道:
“从前有个姑娘喜欢一个男子,那男子其实也喜欢那姑娘,可是因为仇恨,他却对她百般折磨,等男子反应过来,那姑娘已经不喜欢他了。”
秀秀听着:“然后呢?”
“然后……”崔道之转过身来,看着秀秀,目光像是被沁了水:“男子拼命对那姑娘好,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姑娘仍旧不喜欢他,男子见姑娘因为他身子一日日消沉下去,便放她离开,之后,两人许多年都没再见过”
秀秀听着一阵唏嘘,“他们……最近又见面了是吗?”
崔道之点头,慢慢走向秀秀,“若娘子是那姑娘,可会再给那人一次机会?”
秀秀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一个十分重要的答案。
秀秀摇了摇头,对面男人的手迅速在袖中握起,脸色有一瞬间的发白,很快,他闭了闭眼,说:
“是啊,原是他活该。”
“我不知道。”
忽然,崔道之听见眼前女子说着这样一句话,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向秀秀。
在他的视线里,秀秀站起身来,与他并肩而立,道:
“我走过许多地方,也见了许多人和事,世事无常,人生如白驹过隙,眨眼间青丝变白发,一切都化成尘烟,所以总觉得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珍惜’两个字更要紧。”
“所以……”崔道之道:“若你是她,你会接受那男子,对么?”
秀秀再次摇头,“不是,任何事,唯心而已,若多年后,我喜欢他,不用他做什么我便会同他在一处,若我还是不喜欢,便是他为我付出性命,我也不会点头。”
见崔道之似是愣住,秀秀笑了笑,道:“我不过胡说一通,公子莫要见怪。”
崔道之回过神来,摇头,“你说的很好。”
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对秀秀道:“走吧,我送娘子回去。”
秀秀瞧天色越来越阴,像是要下暴雨,还是早些离去妥当,但她没带伞,只能趁着崔道之的伞离去。
两个人躲在一把雨伞里,稍显拥挤,秀秀又不敢离崔道之太近,着实有些不好受,崔道之瞧见,不着痕迹地将伞往她那边移。
等到了山下,上了马车,崔道之的半边身子已经全湿。
秀秀瞧见,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不会如此。
“公子还是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吧,否则要生病。”
“嗯。”崔道之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随即伸手去拧。
然而有些地方够不到,只能用一只手拧,崔道之也不去管它,最终还是秀秀看不下去,说:“我来吧。”
崔道之张了张口,目光幽深,将手臂递了过去。
秀秀直起身子为他拧着衣服,崔道之垂眼看着她,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作声。
“好了。”
“……多谢。”
秀秀因为屋里没了蜡烛,想先到临街去买几根,却被崔道之叫住,将一盏琉璃灯交给她。
“雨太大,仔细淋雨冻着,先拿这个应应急。”
这东西太过贵重,秀秀不要,崔道之只道:“只是借你一用,过后还我便是。”
眼看着天黑,秀秀怕惹人注意,自己又着实离不开光,便点了头,再三保证会完好无损还给他,方才提了灯下马车。
等天完全黑了,秀秀梳洗过后要上榻休息,不小心撞到琉璃灯盏,灯一歪,里头的火瞬间熄灭,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秀秀赶紧下榻,要将灯火重新点燃,却听见楼下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秀秀顺着楼梯摸索着下去,透过门缝瞧见崔道之的脸。
她赶紧将门打开,还没吭声,便陷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
“别怕……”
秀秀要挣扎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好似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便是这般,日夜在她耳边哄着:
“别怕,秀秀,别怕......”
崔道之手持着一根灯烛,轻轻拍打着秀秀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生怕惊吓着她。
秀秀眨了下眼,眼睫上是从他发丝上掉落的水滴。
很快,从后院传来声音。
“老板娘,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