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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着她的马尾辫往后一拉,她的腰窝撞到了桌角上,疼得直不起腰来。齐亦明趁机把她压到了沙发上,她挣扎着,又踢又叫,两人从沙发上滚下来。她连书包都不要了,跑到门口,拉开了门。
“救命!”
尖叫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着,在荒芜的厂房间飘荡着。除了盘旋的鸽子飞过,无人看见,无人应答。
王晓菁被一双肥厚的手掌拖回了门后。门重重地关上了,锁上了。
她被压在了办公桌上,从腿到手,都被一摊肥厚的、散发着膻味的肉压制着。她好像听到了一句诅咒般的狠话,也可能是两句,说的是“王河山该死”或是“敢举报我贪污”。她觉得压在她身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一个异形。一个她看不见脑袋,不知道他想什么,看不见嘴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的怪物。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她觉得被吃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是的,被吃掉。她的父亲被吃掉了一半,他的下半身。她的母亲也被吃掉了一半,她的笑容和言语。
现在她也会被吃掉。她会先被剥开,再被舔,从头到脚,也许会被抹上调味料,浸泡在湿漉漉的水里,被放在砧板上反复地揉搓。会有疼痛,会有血,虽然不会马上死掉,但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掉的全部过程。
最可怕的是,被吃完后,她身上一个零部件都不会少。她还是她,走出去,走到人群里,人们不会认为她被残忍地吞噬过,被嚼碎过,被揉烂过。对她完整无缺的伤痛,没有人会同情,所有人只会告诉她,你不应该拿出来说。
因为规则是吃的人制定的,被吃的人为了忘记疼痛,会成为这个规则的捍卫者。
她扬起了脖子。窗外,嘉华电子的牌子在她眼中倒了过来,摇摇欲坠。那块牌子她今天进厂时还留意过。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牌子上的霓虹灯充当了她的时钟。灯灭了之后二十分钟,自行车铃声就会响起,周红梅会推着车进院子。灯灭了之后半小时,王河山就会下班往家走,十分钟后就会到家。她有充足的四十分钟时间,收拾起颜料和画板,把作业铺上。但是现在,那块牌子已经很久没亮过了。在这座被遗弃的厂里,时间也成了废弃物。
她不再挣扎,让身上正在吞噬她的怪物放松了警惕。她摸到了一支笔,没看到,但是感觉得到,是一支弹簧圆珠笔。
她尽力伸长了胳膊,手臂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弧线起点是倒过来的“嘉”字,终点是齐亦明的脖子。她眼中贯穿的红光一闪,手中的笔在阻力里缓慢移动着,充斥着红光的天空被撕裂了。
王晓菁甚至都没有去看一下齐亦明死没死。她拿上书包走了。到处都是血,血蹭在了带子上,在她的衣服上,还有她的眼睛里。她回到家,在黑暗的屋子里呆了一晚上,不记得是怎么处理那些血迹的。只知道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看到校服和书包都挂在院子的晾衣绳上,晃荡着,一切如新。
钱当天就到账了,也没人找过她麻烦。从那天起她意识到,她撕裂了规则。她不是接受者,也不是捍卫者。如果不同意一个规则,她选择逃出这个规则圈定的世界,她选择自己的规则。
“三次,”王晓菁对齐亦明说,“你欺负了我家三次。一次在我爸头上,两次落到了我头上。齐亦明,我有一个原则,事不过三。你认为你可以一直为所欲为,没有报应吗?报应都是累积起来的,你现在等到了。你看不起我爸,看不起我。我是太弱小,可有比我厉害的人能叫你倒霉!”
齐亦明艰难地趴到了椅子上,不再做挣扎的奢望。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孩,九年前还是一个弱小的高中生。对啊,九年了,她居然等了九年。他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还有什么比累积了九年的仇恨和隐忍更让人害怕的呢?
“你想怎么报复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嘉华的真相。”王晓菁把手机放在了他面前,明白无误地显示着她在录音。
王晓菁听完齐亦明的陈述,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这个梦在现实中发生了,有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有些是她猜测或推理出的,但更多的是她不知道的。在知道了全部真相后,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发泄。她以为她会愤怒,会砸东西,会伤人,但是都没有。真正身处于真相之中,她已经没有表达感情的能力,只有机械地动作着的能力。
她只是给手机里的录音存了一个名字,叫做“齐亦明的陈述”,还加上了当天的日期。她冷静地、平静地将录音文件上传到云端备份。连罗锐恒都问她有没有事。
她说我们走吧。他,她用下巴点了下齐亦明,他要坐好几年的牢吧?
不止,十年起步,罗锐恒说。
他们探讨着他的刑期,就仿佛在讨论一个数学模型的假设,当齐亦明不存在。讨论的结论是,罗锐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