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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晚织轻笑一声,眉眼艳丽,却在笑他愚蠢。
“你当青茴是周旸的人?”她摇摇头,目含哀悯,“姜风眠为了今日煞费苦心,每一个从楚王府送进来的女子,身上各有使命。”
裴晚织轻哂一声,“青茴也是。周皇后聪明,明着是与方饮清对着干,背地里却是安插自己的眼线。只不过,我们都走在同一条路上,当她知道当年不翼而飞的上万军饷,最后在自己弟弟府中找到……心情可想而知。”
“当年周翰为了栽赃陷害,让我裴家上下几十口人成了刀下冤魂……”她闲闲转眼,扫过宋知知苍白的面,眉心不易察觉地轻皱,“如今报应不爽,我听说,他被人施以‘千刀万剐’的极刑,每每要晕死过去,又用蘸了粗盐的水喷在伤口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话听着便悚人,她却说得若无其事,甚至微带笑意。
“至于当年草草拟旨的宋相,我听说已有辞官告老之意,而周旸已死,周皇后……”裴晚织耸耸肩,拢了雪白的鹅毛大氅,与姜彦擦肩而过,“殿下,新岁国丧,民女……哦不,臣女在此祝您福比天齐,来日若再听消息,天下人口耳相传,殿下不必担心臣女会忘了您。”
姜彦一惊,想抓住她,可她脚步太快,他的指尖只拂到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比不得落在肩前的大雪要重。
“晚织!”
他从来难以启齿的事情,宋知知替他坦然做到了。
裴晚织没有回头,只是略略偏了下余光。
宋知知想上前,又不敢,生生僵在原地,“你……”
风雪中,模样艳丽的女子温婉浅笑,“你的短刀还给你。九小姐,大婚那日,我再来讨你一杯酒吃。”
她那样单薄,又那样坚韧。
一步一步没入昏暗天际,再不回头。
宫人有条不紊地摘下张贴“囍”字的红色灯笼,宋知知缩在江倦怀里,抖得身子轻颤。
满目的红,变成满目的白。
白色幡巾烈烈涌动,白色灯笼泄出一地渗渗银光。
小太监亦步亦趋地颠过来,弯腰给姜彦递上一条孝带。
他抿了抿唇,未置一词,伸手接了。
“孤还有事。”他从容绑上,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知,“先行一步。”
他走后,大殿空旷,人声寂寥。
宋知知坐在石阶,静了好久,才道,“子昱。”
青年抚着她的额发,淡淡应道,“嗯?”
“在宫里这些日子,我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她顺从地贴着江倦手心,慢慢道,“当年的事情。”
江倦的食指抵住她的眼尾,感觉到潮冷的湿意。
“我知道。”
宋知知一愣,惊愕抬眼。
“母妃她是自尽,并非是周皇后陷害,死于大火。”
为保云家,也为了让云唯岸不受周家掣肘,她以死换得一条出路。
“那把火,其实是母妃自己放的。”
“那……”宋知知哑然,想起楚王来,她试探着问,“楚王殿下……?”
“他们之间本没什么。”江倦说不清心情,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吻着她的眉心,“楚王执意要查明当年真相,可真相便是如此。”
宋知知埋在他怀中,沉沉闭上眼,不愿再想。
风雪肆虐,乱着她乌黑的发和睫。
丧钟沉沉,穿云破雾,白色灯笼打着摆儿,如将死之人不甘地想要最后抓着什么。
“他不是个好父亲。”
天彻底暗下来。
白色烛光铺出一道长路。
“可能也算不上一个好皇帝。”江倦苦笑道,“后世人若提起,他应有功绩。”
宋知知紧了紧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低头细语,“我们回去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能饮一杯无?
无……
至此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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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
“嗯?”
“很多年前,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
“我梦见你救了我,但是我却将你错认为裴姑娘。”
有些无奈,“……”
“我一心报恩,却被利用,待我发现,为时已晚。”
想到什么,反问,“那天也是小雪?”
“嗯。意外的冷,姜彦为了激我,洒了你的骨灰。”
尴尬地默默鼻尖,“……那还挺像太子殿下的作风。”
“命运待我不薄。这一生,不要皇权富贵,只要你。”
手腕上的红绳系紧前世今生。
宋知知最后回头看了眼死气沉沉的宫殿。
“今年啊……新岁怕是不太好过。”
江倦捏捏她的指尖,“寒冬过后,春天来了。”
宋知知踩着他的影子下宫阶。
从前觉得这条宫阶真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如今一步一步,却是到头了。
“是啊。”
“春天总会如期而至。”
身着深红盛装的小姑娘紧了紧青年的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