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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重病人有情况恶化的风险,容易产生医疗纠纷。”纪尧说:“一旦出事,抢救记录就是当时你们行为和操作的证据。所以我说过几次了,时间一定要明确再明确——你这时间写到哪去了?”
那实习生探头看了一眼,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辩解道:“对不起老师,我忘了,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想之后再补来着……”
“之后再补,如果让病人家属看见了涂抹痕迹,你要怎么解释。”纪尧说:“临时修改记录?”
纪尧自己是吃过医疗纠纷的亏的,他知道自己能全身而退纯粹是撞了大运,所以在这方面格外严格。
那实习生自己也知道不对,于是低下头,乖乖认了错,把记录本和修改意见重新抱回了怀里。
“实习的时候有改正的机会是好事。”纪尧的语气温和下来:“等真的参加工作再犯错就晚了。”
纪尧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他探头一看,发觉是值班护士。
“纪医生,有人找。”
“谁啊?”纪尧纳闷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值班护士的身后背后灵似地冒出了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形容憔悴,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怨念俩字,浑身气压颇低,压根没等纪尧说话,就从护士身边的门缝里挤了进来。
他走进办公室,左右环绕了一圈,二话不说地掀开饮水机抽出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地灌了下去。
纪尧:“……”
那俩实习生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来人是什么病人家属,于是彼此拽了拽袖子,说了句没问题了,就退出了办公室。
恰好此时纪尧的闹钟响了第二遍,于是他走到门边掩上了门,然后脱下白大褂,丢在了椅背上。
“何向音。”纪尧一边去拿自己的外套,一边纳闷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江湖救急。”何向音脸上的“幽怨”无缝衔接成“哭丧”,他把纸杯捏扁丢进垃圾桶里,可怜巴巴地说:“我跟二狗打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又打?”纪尧纳闷道:“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建议你俩好好沟通,别一言不合就摔盘子砸碗,多不好。”
何向音:“……”
何向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古怪,他打量了一下纪尧,纳闷地凑近他,在他周围嗅了嗅。
除了蒋衡之外,纪尧不太习惯跟人距离这么近,怼着他肩膀把他推开了一点。
“站那说就得了。”纪尧说:“属狗的?”
“你不对劲。”何向音狐疑地说:“你被人夺舍了吧!”
纪尧吐槽他都懒得,摇了摇头,弯腰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器。
“你以前都是劝分不劝和的!”何向音笃定地说:“你不是应该说‘何苦这么互相折磨,早分早开心,与其相看两厌不如及时止损’吗。”
纪尧:“……”
自从跟蒋衡复合之后,纪尧的人生观念确实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但纪医生也没想到自己从前是这个风格的,系扣子的手一顿,含糊道:“是吗?”
“你不对劲。”何向音这回彻底确定了:“我早就想问了,你这一个月电话随缘接,微信看天回,整个人神出鬼没的就算了,现在还浑身充满了一种从良的味道——如实招来吧,你是不是被前夫哥拿下了。”
纪尧语塞了一瞬,刚想反驳又发觉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恼羞成怒道:“是是是又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有——”何向音脸上的表情一秒从“痛心疾首”无缝衔接成“可怜巴巴”,整个人顺势滑坐在地,一把抱住了纪尧的小腿开始哭诉:“但是既然你都有老公了就行行好收留我两天吧,我保证不进你卧室,只睡沙发!”
何向音以前一打架就四处求收留,纪尧也习惯了,他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腿,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家门钥匙。
“哎,好兄弟。”何向音眼前一亮,下意识伸手想接:“我就知道你——”
何向音的指尖眼瞅就要擦过钥匙串,纪尧却冷不丁想起了什么,手一缩,把钥匙又收回了掌心。
“不对,不能给你。”纪尧说:“我男朋友讨厌别人进家门。”
何向音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落脚之地飞了,脸上悲愤欲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下意识就要说他重色轻友。
“纪尧你——”
“不过你提醒我了,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纪尧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为表感谢,我决定借你一张丽思卡尔顿的金卡。”
“——真是个义薄云天的好兄弟。”何向音微笑道。
纪尧没注意到他微小的停顿,他现在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于是匆匆忙忙地把电子卡发给了何向音,把他打发走了。
然后纪尧换好衣服锁上柜子,收好交班表下了班。
蒋衡像是掐着纪尧下班的时间定的闹钟,纪尧前脚走出电梯,蒋衡的电话后脚就跟了过来。
纪尧左右看了看,戴上耳机接通了通话,然后点开了约车软件。
“下班了吗?”蒋衡笑着说。
“嗯。”纪尧答应了一声,说道:“刚往外走。”
“我们在迪士尼,刚在酒店放好东西。”蒋衡说:“我一会儿把入住码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