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那么冷，就更好了。
    从温泉跳出来时程真心只穿了件浴袍，好不容易回到屋里，他立马从沈昼身上跳下来，钻进被窝：“外面大风吹的，差点没把我送走。”
    “我去看看水温，”沈昼道，“冲个热水澡能好点。”
    说完，沈昼去卫生间调水温。可胖虎的酒店有个缺点——建在半山腰，电力供应不足。为了不频频产生断电的情况，房间热水器都设置成了随用随开，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出热水。
    程真心腿正血肉模糊着呢，又没法泡温泉，沈昼只好找服务生加条被子，顺便借来医药箱，坐在床边：“腿伸出来。”
    “不伸，”程真心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露出半颗小脑袋，“冷。”
    看着那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沈昼打算自己动手，直接探进被窝抓住程真心小腿。
    “......嘶，”程真心倒吸一口冷气，“别捏，疼。”
    “那就乖一点，我不会让你冷。”
    程真心不知道沈昼想干什么，但除了相信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像只在大海边缘反复试探的白鹭，幅度极小地伸出一只长腿。
    然后沈昼握住他脚踝，拉向自己，撩起浴袍，把他的脚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他的脚冰凉，沈昼腹部温热，仔细感受甚至能描摹出细腻的肌肉纹理。程真心脚尖倏地绷直：“......别，放手，会冰到你的！”
    沈昼却不放：“没关系，我不冷。”
    直到说出这句话，程真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昼和他一样只穿了件浴袍。
    进屋之后，他钻进被窝里倒是不冷了，沈昼却忙前忙后试热水找服务生，一刻没歇下来过，一句没抱怨过。
    沈昼也是人，怎么可能不冷。
    愧疚感汹涌而来。
    程真心停止挣扎，直接起身，双手一甩把他们两个都罩进被子里面：“这样就不冷了。”
    沈昼“嗯”了声，抓起他另一只脚也放在自己腹肌上。
    “......不对，又看不见了。”程真心挠挠头。
    “没关系，”黑暗中，沈昼勾勾手指，“过来。”
    “干嘛？”
    “满足你刚才的诉求。”
    程真心曲起双腿，上半身依言朝他倾去。
    紧接着，沈昼又一次吻上他的唇。
    不同于园林那次，狭小密闭的空间中，两人吻的更亲密、也更急促，到最后程真心说话都是颤的：“你他妈属狗的啊，咬我舌头。”
    “程真心，你说的是真的么？”
    他没听懂：“哪句？”
    “喜欢我。”
    程真心哽了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句“喜欢你”并没过脑子，始终凭借本能。说完之后也没怎么样——除了能和沈昼继续亲近让他觉得开心以外，他不觉得哪里有区别。
    所以......产生本能反应，是因为他怕再不解释沈昼会黑化，进而发展出预知的剧情吧？
    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但他不能说，说出来等于逼沈昼弄死他。程真心调整语气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真诚：“肯定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
    黑暗中，沈昼微微眯起眼睛。
    其实从韩宇门口回去之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以程真心的迟钝程度不可能主动喜欢上另一个人。
    于是他以退为进，逼程真心说出“喜欢”。
    可惜那家伙真的迟钝到令人发指，表白都表了，心意还没弄明白。沈昼顿了顿：“好，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
    .
    前脚沈昼刚上完药，后脚韩宇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见程真心眼睛还睁着，长长出了口气。
    据他所说，小两口跑出去以后，他纠结几分钟也跑路了。一路走一路打听，打听到最后才知道程真心已经被背回住处，连忙跑回来看程真心。
    “你知道吗，听到你被人背走，我吓的差点没晕过去！”韩宇一拍大腿，“如果你真交代在这儿了，程叔叔程阿姨不得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程真心无语片刻，“是我太弱还是太蠢，能给你一种我要交代在酒店的错觉？”
    “高中你骨折都没让人背过，谁知道现在腿被抽几道口子就能搞出这种阵仗。不怪我，怪你越大越矫情。”
    嘿，别说。
    他好像真是越大越矫情呢。
    高三上学期，临近运动会之前，报了三个项的目程真心因为打篮球光荣负伤，不得不拄着拐去上课。
    等到运动会那天，好不容易有个透气的机会，班级同学全去看比赛了，整间教室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当时身为艺术生的韩宇已经开始集中培训了，具体形式为把学生拉到没网没娱乐设施的酒店画画，连□□都不能发。程真心趴在桌子上，上滑滑手机、下滑滑手机，最后把那块砖往旁边一扔，面对窗户侧趴在桌面上。
    十一班教室在一楼，窗户正对体育场，视力好的能看见跑道上的运动员。
    他默默喊了句“天呐”，心想：哪怕出去之前有人帮他打开窗户，他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聊好吗！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在他教室门口顿了顿。程真心以为是哪位大发慈悲回来陪他的同学，赶紧抬头向外看。
    结果对方真的只是顿了一顿，便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