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讲经论道的太后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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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至少也要家世清白,身体康健吧。
    那孩子父母籍贯一概不知便罢了,竟还有口疾,让我如何能同意?
    尤记得那日,阿烁从宫外回到宫里同我说母亲,儿臣遇到了此生要共度一生的人,儿臣要招他为驸马。
    阿烁,他是从哪里来的,父母是谁,籍贯在哪里,为何有口疾,如何来到京城,这些你竟一概都不曾问过么?
    母后从不介意你未来驸马的家世门第,哪怕平庸些也无妨,可是你这般为自己择婿,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么?
    云朗曾经受过太多的苦难,儿臣不愿揭他的伤疤,也不在意他过去怎样。儿臣只想同他过好以后的日子,母后若觉得云朗身份不堪,实在有辱皇家体面,儿臣也不强求,只求母后同意儿臣放弃公主的身份,做个普通女孩儿。儿臣如今长大了,必不叫母亲为难。
    对了,那个孩子连名字都没有,云朗是阿烁为他起的名字。
    我看着自己从小到大如珠似宝般供着的女儿,如今信誓旦旦的说,她要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男的不做公主,不做我的女儿。
    只为了跟那个男的在一起。
    我觉得心里有一股苦水,仿佛要决堤似的汹涌澎湃着,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想过无数种法子,将她禁足在宫里再不叫她出去。
    将那个叫云朗的抓起来严刑拷打,或者将他掺和到犯人里头流放到边疆永不许进京。
    可是物极必反,我知道没有用。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她稳住,我十分疲惫地倚在靠枕上,眼神哀伤的缓缓道,阿烁,母亲前日里病了,如今也没有好利索,你一回来不问母亲如今身体怎样,只张口闭口地不做公主,你心里头当真就没有母亲么,母亲死活你也不在意是吗?
    母亲,儿臣没有,儿臣不是这么想的!
    阿烁看着有些着急忙上前道,舅母前日里同儿臣说母亲已大好,这才……
    哪里有那么容易好利索呢?
    我近来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母亲没有别的想头,只想让你们在身边边多陪一陪罢了你既是回来了,便先在宫里同母亲住一段时日吧,至于你要招驸马的事,我得同你父皇商议,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她听了我这样的话方才没有了适才那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安稳了起来。
    我也是无法,只好召了林漾进宫,再细细打听一下那少年到底如何。
    意料之中的,林漾一见我便赶着向我请罪,说是她自己不好,教坏了公主。
    我心里本来是气的,可是她这般一说,我倒不知该气她什么了,毕竟也是我自己当初说让阿烁帮舅母做事的。
    况且,儿女情长的事,莫说林漾了,便是手眼通天的神仙也管不着。
    据林漾所言,那个孩子虽口不能言,却极通文墨,身上有功夫,箭术高超。
    最要紧的是在她看来,是个品行端正的孩子。
    她曾经试探着问过,说是籍贯在北疆,具体什么州县记不清了,后来家里遭了战乱父母兄弟都被鞑子杀了。
    大一些便流落到了江湖上,前些年受了伤又被同门的赶了出来,几经周折才到了京城。
    我听了不由得苦笑,多好的话本子呀,朝廷里的公主爱上了江湖的亡命徒。还要为了他放弃身份浪迹天涯。
    我将此事告知皇帝,谁知皇帝并没有过多反对,只道,阿烁是公主,原不指望她能得嫁高门增光添彩的,一切都要以她中意为先。
    古来许多圣贤皆发与草莽寒门。既然他文武皆通,想来也不能是个酒囊饭袋,只要内里头有才华,对咱们姑娘又死心塌地,还怕他出身寒微么。
    皇帝的话说的有道理,我只好再重新思量一回。
    那个孩子,我曾经倒也见过一面,上回临近年关之时,我亲自到悲田院去接阿烁回宫,见到阿烁身旁跟着的一个少年。
    模样虽说也算周正,但是一看就是长久在外头摔打惯了的人。
    不似我见过的这些意态风流的京城公子们,他不能说话,却总是眼眸含笑的看着身旁哇啦哇啦说个不停地阿烁,偶尔会点点头。
    我当时虽说见了但也没当回事,想着不过是个玩伴罢了。
    阿烁话多聒噪,能找到一个肯认真听她说话的玩伴也是难得,遂没有过多干预。
    这般想想,我的心也不免动摇了些。
    阿烁的性子早惯坏了,往后不论嫁入那哪一户高门,都免不了有一堆的姑舅姊妹相处。
    哪怕往后建了公主府,她的性子又那样憨直,免不了小吵小闹的。
    与其如此,不如选一个没有根基的招赘进来,也好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再者,也不论他以前是什么人,总之在我们手底下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般想着,我倒也慢慢接受了。
    开始盘算着看能不能给这位女婿按个过得去的身份,哪怕是哪家的旁支庶出呢,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这般想着,我心里倒宽慰了许多,忙吩咐苏泽替我召诰命夫人们进宫开茶话会。
    京都里豪门显贵的不少,只是也不能太显贵了,重要是踏实可靠。
    待同一个个的夫人们家长里短的半天以后,我就又犯起了愁,到底是做东昌府的远房侄子好,还是西荣府的娘家外甥好呢,想了半天还是不能决定,只好再同皇帝商议。
    不想皇帝却道阿烁的事并不着急,往后缓着办就行了,正好再瞧瞧那孩子的品行如何。
    这里倒是有一桩麻烦,江浙那里新修的河堤塌了,淹毁了许多良田不说,死伤的百姓也不少。
    我惊道,那河堤不是前两年才修得么,当时拨了不少钱,京里头也派人了,何至于这么两年便不中用了?
    皇帝道,这里头有大问题,说不准就和朝廷里头的谁勾结着,可是朝廷里头盘根错节的,最怕的便是那日在跟前的出了岔子。
    子新当差也十多年了,朕一向很是信任,朕打算过了年便将他擢升为河道总督,让他亲自替朕去瞧一瞧,你看怎么样。
    外放虽说受些苦,可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都是应该的。
    况且江南河堤是关乎老百姓的大事。
    不料皇帝接着道,朕打算让灿儿跟着一道出去长长见识。
    我听了不语,很有些不舍在心头萦绕,官员外放一般三年或五年一任,此去便是数年不能在身边了,况且贪污腐败的案子最是难掰扯不清。
    但我知道皇帝自有他的道理,还是勉强道,历练历练也好,免得他不知轻重。
    皇帝见我有些忧虑宽慰道,灿儿如今十七岁了,虽不老成,倒胜在精干,此番去了好让他见识见识官场上的人心险恶,一直套在父母的眼巴前到底不能成事。
    他年纪轻,又没有功绩,因此不能封爵位,但是朕琢磨着,到时候便按照郡王的份例,给他拨上一百亲兵,也好在路上护卫。
    眼看着皇帝是定了,我虽心里不踏实,但也知道皇帝说的都在理。
    只道,既如此,那我这便替他备着了,虽说过了年才走,到底去的日子长久。
    还望陛下时时提点他,虽说跟着他舅舅,到底人生地不熟的。
    皇帝笑道,你别忙,此时离过年还有日子呢。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盘算起了别的事。
    三皇子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前两年几位公主也都出降了。
    宗族里哪怕比灿儿小两岁的公子也都订过亲事了。
    如今我和皇帝不提给他说亲的事,反而如今把他打发到外头,这事落在别人眼里不知道又要做何想头。
    不是我不替灿儿张罗,这两年,他也曾支支吾吾地同我提过两回他跟梁家姑娘的事。
    我虽然没有正面拒绝过,但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他又不傻,尤其如今又日日跟着在前朝办差,想来也能明白一二。
    因此后来,他也渐渐地不再问了。
    我也不着急跟他说别的姑娘,我明白的,他自己若不能放下,娶了谁都是祸害谁。
    好好儿的姑娘,谁不是自小被家里疼的爱的,凭什么跟着他委屈一生呢。
    皇帝也跟我提过两回灿儿的亲事,我把缘由同他一说他也罢了。
    因此便一直拖着,拖到如今他妹妹都要盼着招驸马了,他还是不咸不淡的没有着落。
    我私下里想着,年少的爱情固然是让人难忘的,可是再怎样坚若磐石,到底不能经得住时间和距离一点一点地蚕食,如今灿儿外放也好。
    到时一去三年五年的,莫说别的人事变更,心境磨炼,只两人见不着也摸不着的,靠着两封薄薄的书信,不肖我多说,迟早会淡的。
    我原本计划着,郑灿明年就要随他舅舅外任了,郑烁也还不曾出嫁。
    趁着儿女都在,一家子好生在一块儿过个年。
    谁知临近年关北边又不得安生。
    入冬的时候,鞑靼那边出来了消息,说是老汗王的长子联合部下杀了自己的父亲,自立为呼延台吉。
    这位呼延台吉一甫上位便撕毁了老汗王同中原朝廷订立的燕州之盟,趁着我们这里欢天喜地的过年,联合周边的各部攻打中原。
    北疆驻军一时不防,在除夕那夜不仅遭了偷袭死伤数百人,连粮草都被人烧了大半。
    第二日原本是大年初一,北疆的将士们连口气儿都来不及喘,便要面对蓄谋已久来势汹汹的鞑靼各部精锐。
    消息传到京都,皇帝大怒,来不及论罪便派了宋将军的儿子带兵前去支援。
    饶是如此,王师也要数日才能抵达。
    战场上瞬息万变,毕竟数日之功,又怕北疆驻军一时不能抵挡。
    皇帝亲自修了国书,派使者送到了同在北方盘踞的漠北王庭,希望他们可以出兵相助中原抵挡鞑靼。
    漠北原是靺鞨部的后裔蔑尔乞人建立的政权。
    当年蔑尔乞锡部虽被鞑靼屠杀,但还是留下了自己的后代,这些人后来逃亡到了鄂尔浑河流域,在那里生根发芽,建立了漠北政权。
    因为漠北人的祖先曾被鞑靼屠杀,因此漠北与鞑靼之间天生便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况且近年来漠北的商人到中原来通商贸易,我朝也一直礼敬有加,多番照顾。此时他们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意料之中的,漠北可汗收到国书第一时间便派兵前往北疆,抵挡了鞑靼各部精锐的猛烈攻势,在战场上争取了时间,等到了中原从京师来的精兵良将。
    等到出了正月的时候。鞑靼那边一看没有胜算,周边的小部落们也不愿再受呼延台吉忽悠了,各自收拾了人马,作鸟兽散了。
    至此,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北疆才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便将折子扔给了我,他自己则曲起一条腿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我细细瞧了折子心里方才安心,连连吩咐外头端了膳食来给用过。
    这两三个月来,别说好生过年了,他连饭都不曾好好吃过。
    他心疼北疆的百姓们不仅要经受寒冬,还要经受战火。又觉得是自己不曾时时过问,错信原驻北疆将领的原因。因此自责了好一阵子。
    这厢既各自安生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想让他好生吃点东西,睡一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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