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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开完北京奥运会没多久,整个国家还浸润在激烈赛事的余韵中。秋老虎正猛,夜深了还是带着些微的燥热。梁川在酒吧街旁租了个民房。
他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屋子里好像有一道黑影蹿过,那是在这一带流窜的野猫。梁川“喵”了两声,一双铜黄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隐隐闪现。梁川从门后摸出一袋猫粮,给小黑猫倒了半盆,放在门边。
这一楼的灯早就已经坏了,梁川也熟悉了这里的布局。小黑犹豫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踱到梁川脚边,开始吃粮。
梁川看了一会儿猫,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
他租的是阁楼。那些采光好的大房间早被人租走了,他也租不起。阁楼也没什么不好,他冲了个澡,倒在嘎吱作响的单人床上,看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心道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个找不到工作的,无所事事的好天气。
辞了老家的工作跑来花都,梁川在别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不过他父母早逝,几乎是自己野蛮长大的,各路亲戚避他不及,根本无心管他死活。对于梁川辞职这一离经叛道的行为,也都一笑了之。
顺便成为大人们教育小孩的经典案例。
“可别像你表叔/表哥/表舅那样,二十几的人了,还没个着落。”
是的,梁川来花都,除了血肉之躯,就只有自己在钢铁厂工作攒下的五千块钱。在将这些钱花光之前,梁川必须找到工作。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梁川不看星星了,他在看天花板。
赵升焉的笑容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总不能去当个调酒师吧?那也别在那样的烂酒吧当调酒师。
睡觉睡觉,梁川有些烦乱地闭上眼,翻了个身。
“哎哟,你来了。”小寸头一见到他,满脸都是笑容,“坐坐坐。你等着啊,我给你调杯酒。”
等酒吧开张,梁川还是忍不住走进了酒吧。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来了这里。也许是因为住的地方近,梁川性子闷,却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热闹的地方热闹的人,比如这里和赵升焉。
也有可能因为这里便宜。
周围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花臂大哥正喝着GT,旁边坐着一位美女,看起来像是某个动画电影。
“我还没说我要喝什么呢。”梁川笑了,看着赵升焉。
“昨天你点了螺丝起子,”赵升焉熟练地开始调酒,动作潇洒,在梁川面前耍得眼花缭乱,“你说不好喝,我在想是不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今天得再请你品尝一下。”
“不是我点的单,我是不会付钱的。”梁川笑道。
赵升焉仍旧笑着,“没关系,我请你呀。”
在老家的时候,酒吧其实不多。初来花都,梁川最初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才走进了这里。有人唱歌,有露天座,在2008年的花都,也已经算是相当时髦。不过,这里的人并不算很多。
如此好的地段,如此亲民的价格,吸引不到人,也不是没有原因。
“给。”赵升焉将调好的酒往梁川面前一推,“尝尝看。”
“有什么区别吗?”梁川问。
赵升焉笑着说,“你觉得好喝与不好喝的区别。”
伏特加的基底,橙汁的调和,大量的冰块。虽然简单,对平衡的要求并不低。昨天的酒,喝起来像是橙汁饮料。梁川看了眼杯子,“你的冰块化得也太快了点。”
“啊。”赵升焉挠了挠头,“我们酒吧的冰块确实……所以你得赶紧喝。”
梁川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过这笑容很快又消散不见。
“难不成是用冰箱冻出来的?这样有杂质。”梁川说,“冰块的好与坏,会直接影响到酒的口感。你要用那种纯粹的冰块,这样化得慢,客人才不会赶着喝。”
赵升焉有一点听呆。
赵升焉家里有点小钱,大学毕业后就拿着老爹的资金开了酒吧,即是调酒师,又是老板,有时候还是服务员。至于为什么不多聘几个人?因为钱都被用完了。
不过赵升焉的心态倒是蛮好,小打小闹自己也不亦乐乎。你说生意?生意是还好啦,但要回本,恐怕遥遥无期。
赵升焉原本想,就这样开下去,等把酒吧开成了十年老店,一切就都会好的。然后,梁川来了。
梁川连续来了一周,他也连续观察了一周。这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每次都点不同的酒,却每次都没有将酒喝完。
不免有点打击人。
当然,一开始赵升焉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帅。干净利落的打扮,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衬衣西装裤。头发略微有些长,却不邋遢。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沉稳的眸。
喝酒的样子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抿一口,皱眉,放下。偶尔还会多喝两口,大部分时候都用来掸烟灰。
他笃定,这个人是懂酒的。要不然,这个人就是个傲慢的装逼犯。
事实证明,梁川应该是前者。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老板,”戴着大金链子的花臂大哥走了过来,“啪”的一声将酒杯砸在地面上,“你们这都是什么破酒,难喝死了!”
周围的女客尖叫着四散逃开,梁川没动,知道自己这是不小心遇上闹事的了。他瞥了赵升焉一眼,不知道他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