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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这事儿是他和路西法之间的。
而倘若路西法死了……唯独这件事他不敢想,于是认定那是绝不能发生的。
光是想到那双蓝眼睛失去神采,蛇人就不自觉地痛苦起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的吗?”父魔恨极了这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感情,立即打断道,“我当时抹除了你的欲望,却还在欲海里留下了一只眼。几千年后,我果然在你的欲海里重新看见了他,我最没出息的孩子。”
“我想你也感受到了,最近森林里的黑化越来越严重。”
父魔得意地转向南边的河流,指着河流发端的方向:“这也多亏了我的孩子啊。他的血已经从帕斯山脉上流下,然后顺着河流浇灌在这片大陆上——就像他曾经答应我的那样。”
恶魔的血液流入四通八达的河水中。这确实是“绝妙”的主意。饮水的兽,浇灌的田,吃粮食的人都逃不过被恶魔攫取、奴役的下场。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恶魔和天使一直在休战,您却没有改变一点吗?”蛇人提醒自己不能如对方的愿陷入疯狂,反而异常地冷静,吐露出与他性格不符的质问与讽刺。
“你身为魔物,应该明白的吧。我听说蛇类也有不少为了增强自己的魔力吃掉孩子的例子。路西法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他生于我,魔力源于我,也注定死于我的事业。我只是将他收回,再重新为我所用罢了。”
“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啊。”德古拉从洞口走出来,抬头望着这俩庞然大物。
原本以为干纳夫发狂了,观望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像——这两人怎么还不开打,你一句我一句有商有量的呢?
他走了两步,从干纳夫身上嗅到了和路西法相似的黑气,立刻顿住脚步,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他或许曾经是你的一部分。但他早就脱离了出来,就该过自己的生活。”蛇人在这个话题上毫不退让,比从前的海德拉更坚决。
父魔闻言,冷哼一声,不善的目光流转到急匆匆赶出洞来救场的吸血鬼和身上,幽幽道:“生活?你以为现在躲在这里很平静吗?你以为你还会拥有生活吗?”
话音未落,“干纳夫”一扭身呼啸而下,在众人反应不及之际咬向女巫身后的小厨娘。
女巫被迎面扑来的巨龙惊了一跳,率先反应过来,挥动法杖高喊道:“雷电咒!”
一道蓝紫色的雷电立刻降下,精准击中干纳夫。巨大的推力将它击到山上,压断了不少树木。极高的电流在它的皮肤上留下了纹路,也使他抽搐个不停。
因为攻击距离太近,女巫小姐也受了轻伤,握法杖的虎口开裂。
新鲜的血液飘出葡萄汁的香气,一下子燃起了德古拉的欲念。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毫不怜惜地把女巫小姐搂进怀里,尖锐牙齿嵌入了她软嫩的皮肤,贪婪地吸食起血液。
“你疯了!”女巫小姐不住地挣扎拍打,“太多了,不能吸这么多!”
小厨娘看到这一切被吓愣了,等反应过来就不住地哭泣。向着红着眼的德古拉靠近了两步,终究还是被赶从吸血鬼手里救人。
在绝望的哭声和骂声中,父魔的声音又在蛇人耳边响起。
“看到了吧,只要稍稍添一把火,大家就都陷入自己的欲望里了。你置身事外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魔化的朋友,你什么都做不了。真是可怜。”
蛇人猜测他对这片区域的魔物加强了诱导魔法的强度。因为他也中招了,眼前也不断浮现着和路西法相处的画面,作为可望而不可即的恶魔之子,作为游历的伙伴,也作为人类祭品。
“哦我差点忘了,你最近似乎又爱上了我那个不中用的儿子。”父魔显然也能洞悉他的所思所想。
“当他的血液流干,这片大陆大概也就是焦土一片了吧?”
父魔癫狂的笑声渐渐远去,似乎已经在蛇人身上看到了他看到的光景,狼狈落魄又逞强。
最重要的是一切终于回到了他的掌握中。路西法的背叛没能改变他的命运,海德拉也必须为拙劣的骗术付出代价。
蛇人深吸几口气,终究没有晃神下去。他先是把德古拉从女仆身上拽下来,拿尾巴给他结结实实来了一下,再赶去树丛里查看干纳夫的情况。
龙和吸血鬼的恢复速度都很快。明明伤得起不来身,休息到了夜里就像没事似的。
其中伤得最重的变成了女巫小姐。
她因为失血过多,躺在床上高烧不止。小厨娘一直都没止住哭,从哭号到呜咽,蹲在床前给她拧毛巾擦汗。
这样的夜晚注定没人做饭。三位怪物上桌吃了点生肉。
席间,蛇人简单讲了一下父魔说的话和路西法的去向。德古拉心情更加复杂,他只能分出一点心意担心老朋友,剩下的心思只能花费在如何保住自己和女巫小姐的命这事上。
“也就是说这老头为了惩戒自己的儿子,要拉我们陪葬了?”尽管干纳夫在蛇人的叙述间嗅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还是问出了口。
不过没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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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写的故事吗?”
“当然。”
“其实我已经想了一个结局,但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蛇人突然很想再好好读一遍那本故事书,然后拿着结局问问路西法:现在这样就是你想的结局吗?那我又决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