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万安 第143节
魏夫人的夫君魏进,前几日领了旨去玉门关了。
屋里一阵哄笑,边上的嬷嬷有听懂的都忍不住笑,明月后知后觉地面红,一时竟然讲不出话来。
明月这么些年,少遇见这样的状况的,脸热的不得了,心想,这些妇人讲话真是大胆。
魏夫人摇着扇子,笑道:“那可不仅得是新婚燕尔,还得人有本事呢……”
这么几句来回,屋里人瞧明月倒是亲近许多,低声讲起私房话来。
明月没同这群年轻夫人们处过,不晓得她们私下底是这个模样,她脸上的红一路就没褪下来过,只有挨说的份。
待几人熟络了,魏夫人便趁着东风笑道:“你家上次办宴,咱们一个桌都没坐过,那院子一个角都没瞧完,你得把我们周到地安排一次才是。”
明月自然应声,晓得她是要给自个引荐打关系,笑道:“过几日,我做东,请各位姐姐到家里来吃席。”
屋里这样闲话一会,便拉了张桌子打起牌九来,丫鬟们来来往往地上茶水瓜果,这屋里的妇人们,最短的也成婚七八年了,就没几个省油的灯,讲话听在耳朵里就觉着耳朵烧的慌。
橘如都不好意思了,她还大着个肚子呢,叫人拉着讲了不少育儿经,少不得叫人调笑几句。
明月在边上瞧着,慢慢也练就出了一张厚脸皮来,翡翠没一会便附在她耳边,轻声讲了两句话。
明月笑着点点头,心里一下定了神。
因着先前山上的事情,明月现下单是出行,身旁就跟着二十来个人,多是谢琅玉身边的人,确保明月不管去哪,身边最少都有两个人,人虽多了,但明月还是用自个带来的顺手一些。
方才翡翠便给她传了消息,赵侯夫人带着长子来了。
明月摇了摇扇子,瞧了门外一眼,只要赵侯夫人来了,今个这事便稳了一半了。
没一会,眼见要到午时了,翡翠又递了消息来,清河郡主带着谢欢也来了。
魏夫人也收了前边的话,便带着屋里的妇人们去老夫人的院里一齐请安。
院子里热闹得很,老夫人笑着坐在主位上,左边上第一个便是大谢氏,对着的便是清河郡主同显王妃,正凑在一齐讲话,再往下就是几个眼熟的妇人。
屋里人多,声音多,闹哄哄的。明月被引着见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像是极喜欢她,握着她的手问了许多话,放了手还要同旁人讲明月貌美兰心,瞧着模样,恨不得是自家的女儿了。
明月随后被丫鬟引着,坐了个绣凳,正好坐在老夫人身边。明月也觉出味来,这魏家,怕是实打实的谢党。
屋里的人讲起闲话来,明月脸上带着笑,注意到边上的清河郡主一直望着自己,她摇着扇子同老夫人说笑,只当没瞧见的。
屋里闹了一会,外头突然一阵喧闹,明月直了直腰背,一下紧了神,心想,来了。
魏老夫人不晓得外头出了什么事,皱着眉叫身边的嬷嬷去瞧了。
嬷嬷没一会就回来了,像是有些无奈般道:“是那赵夫人,要进来同主子们一块热闹呢。”
屋里一静,一下都瞧着大谢氏了。
还有人瞧明月的,昨个赵夫人如牲畜一般被人打满春楼里拖了出去,这屋里不少人都晓得。
显王妃忍不住撩拨道:“这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何不趁这个机会讲明白了才好……”
众人又忍不住瞧大谢氏,这赵夫人是赶走,还是真叫人进来,就等着大谢氏发话呢。
大谢氏先是瞧了明月一眼,又瞥了显王妃一下,这才摇着扇子笑道:“做宴,没有开门拒客的道理。”
那嬷嬷拍手一笑,便去叫人进来了。
屋里的人都醒了醒神,相熟的对个笑脸,都晓得现下有热闹看了。
赵夫人叫人引进来了,见大谢氏这样轻易便放她进来,心中格外得意,下巴仰的比谁都高,心想,大谢氏到底是露怯了,现下朝她示弱呢!
众人都瞧赵夫人的热闹,明月则在厅里扫了一眼,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又同翡翠对了个眼神。
谢欢不在,赵侯长子也不在。
翡翠不用她讲话,悄悄便退出去了。
赵夫人一进屋里,忍不住在屋里扫了一圈,见这里头都是熟人,清河郡主同显王妃也在,不由眼前一亮,上前便道:“郡主娘娘,王妃娘娘,今个正是巧了,二位也在这,妾身正好有个事情,想叫大家伙评评理呢!”
屋里无人应声,她们瞧赵夫人,多是抱着瞧笑话的心态,也晓得她这几日总是嚷嚷着谢家大娘子的事情。
先前赵家同谢家定亲的时候,赵夫人自觉捡了个大便宜,她这人没什么脑子,讲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去,为了这个亲事,嘚瑟了得有好几月,后来解了婚约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现下她讲谢家大娘子有作风问题,其实真正信的人没几个,都觉着她这是断了亲事,心里不爽利,非要拿人家女郎出出气才好。虽并不赞同,但是瞧个热闹也是可以的。
大谢氏忍着没给她个白眼,摇着扇子不讲话。
魏老夫人脸色不好看,见显王妃同清河郡主没讲什么,这才忍着没把她赶出去,她魏家办宴,赵夫人强行来了都无事,非要借她的宴会升堂,未免也太过喧宾夺主了。
清河郡主勉强笑了笑,其实也不太想搭理赵夫人。显王妃摇着扇子,倒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赵夫人只觉着自个同清河郡主,同显王妃都是一路的,她儿子如今要同显王的女儿定亲事了,清河郡主家的谢欢也要同显王家的儿子定亲了,几家就该是一边的呀,合该帮着她才是。
赵夫人忍不住就瞥了大谢氏一眼。
魏老夫人见不得赵夫人这样张狂的模样,不由道:“有事你就讲事,不要在这神神叨叨的。”
魏老夫人到底是辈分高,赵夫人不敢冲她,又见谢望舒不在这屋里,这才扬着声音道:“妾身今个在这,拿妾身的诰命担保!谢家大娘子婚前失贞!同人苟且!有辱门风!还想着在京城哄骗一门亲事!”
这话一讲,屋里便静极了,大谢氏黑着脸,直直地望着赵夫人。
明月皱了一下眉,直了直腰,刚要讲话,边上的魏夫人便笑了一声,叫屋里的人又都望过去。
魏夫人摇着扇子,歪坐在椅子上,见旁人都看自己,不由摊摊手,笑道:“我就是奇怪了,赵夫人这讲得,仿佛是你亲眼瞧见了,那你倒是讲出个一二三来,讲仔细一些,叫我们都听听看,是不是真事……”
魏夫人故意压着嗓子,屋里有人偷笑,魏老夫人瞪她一眼,到底没讲话。
还是方才那个紫衣裳的妇人搭话,“赵夫人这样能耐,指不定钻进人被窝里瞧见的……”
屋里又是一阵笑,赵夫人脸皮涨红,一瞪眼,也瞧不见是谁在笑。
屋里安静下来,大谢氏倒是冷笑了一声。明月摇了摇扇子,方才要讲的话也不用讲了。
旁人仿佛都在瞧笑话,弄得赵夫人心口一堵,扬声道:“妾身还真有证据呢!”
清河郡主无意搅和到这样的事情里来,只觉着晦气又低了身份,心中嫌弃,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可她瞥了明月一眼,却还是搭了赵夫人的话,意味深长道:“你若是有证据,不要拖拉,讲出来便是。”
大谢氏直了直腰,冷笑道:“赵夫人,您若是讲不出来,别怪我今个不给你留情面了。”
赵夫人一点也不露怯,一字一句道:“因为是我亲眼瞧见的!”
这话讲得……不等旁人再笑,赵夫人扬着嗓子,铿锵有力道:“她穿了件桃红小衣!同那赵侯长子席天幕地!妾身亲眼所见!”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也无人发笑了,这话一讲出来,指名道姓的,赵夫人是要担责任的。
赵侯夫人脸色发青,反应极快地拍了一下桌子便站起来了,吼道:“好你个疯妇,净是在这胡言乱语!我儿堂堂正正,为了大乾出征玉门,如今双腿有疾,是为国献的热血!是圣上夸奖过的青年才俊!谢家大娘子为人正直,教养极佳,同我家大郎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你这是打量着我家要落没了,故意来欺负人了!”
赵侯夫人不等旁人反应过来,立刻便叫了两个嬷嬷,堵了赵夫人的嘴,把人拖到外边去了。
这一串动作下来,快到赵夫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扭着胳膊堵了嘴,拖出去了。
赵侯夫人像是气急了,脸色发白,满头的虚汗。
方才赵夫人讲的话,屋里人几乎没有人信的,那赵侯长子如今都是个废人了,哪里还有本事同旁人‘席天幕地’啊,只是觉着背后怕是有人推动,要挑拨赵侯家同谢家的关系,当时并不敢搭话,现下不由都安慰起赵侯夫人来。
赵时枢确确实实是在战场上断了腿,这样的人叫人高看几分。
明月在一旁瞧着,并不上前搭话,她心里明镜一样,赵侯夫人绝对晓得谢欢同赵侯长子有苟且。
先前在苏州的事情,赵侯夫人捏着鼻子原谅了谢欢,怕是就是为了赵时枢,现下又急急地出来把这事盖下去,也只能是为了赵时枢。
赵时枢断了腿,旁人提起虽都称赞他为国献躯,但事实就是他在京城同等人家里几乎找不到一面体面的亲事,没有人家愿意把女郎嫁给一个残废的郎君,若是同谢欢的事情再爆出来,赵时枢的名声也没了,基本不可能在京城里成家了。
屋里安静一会,赵侯夫人白着脸摆手,旁人都识趣,不再提起这个,接着说笑起来,仿佛方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般,只是到底不如方才热闹了。
正好到了午时,便在厅里开席,摆了好几桌,吃了没一会,就有个小丫鬟急急地跑进来了,大声道:“赵夫人叫谢姑娘推到水池子里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都震惊,而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叫一众夫人惊掉了下巴。
屋里人本都以为这‘谢姑娘’指的是谢望舒,连着几番被人辱没名声,过激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能理解的。
尤其是大谢氏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旁人一见,更觉着是了。
魏老夫人倒是反应最快的,放了筷子便道:“赵夫人有没有事?她家里可带了下人来?都……先安置在一齐……”
这是防着赵家人去报官,预备先把事情整明白了。
大谢氏冲魏老夫人点了点头,便要去瞧瞧什么状况。
若是谢望舒真把赵夫人推到池子里了,还在这么多夫人面前爆出来了,谢望舒不仅仅是名声坏了,这就是杀人未遂啊,要叫京兆尹审问的啊。
京城这么多年,私底下有恩怨,但是从未这样大张旗鼓地闹到明面上来过。
大谢氏要走,清河郡主却突然出了声,她在屋里扫了一圈,笑道:“别是有什么误会,且先听听这小丫鬟怎么讲,谢夫人这样着急,倒是心虚一般。”
不等大谢氏讲话,小丫鬟急的脸都红了,跪在门前,大声道:“奴婢端了茶水,往园子里过去,就见那谢姑娘同赵夫人在池子边讲话,像是讲得不高兴了,一把便把赵夫人推到池子里了,不止奴婢一人瞧见呢!”
谢家大娘子在魏府行凶,显王妃捏着手,心跳一下变得特别快,这真是送上门来的把柄……这屋里人虽都是魏家亲近的人,但其中难免有些有异心的,心思不由也活络起来,这事若是报到朝上去……谢家女郎在院子里行凶杀人,甭管缘由,这个名头都足够惹眼了。
清河郡主一听这话,立刻便道:“其中怕是有误会,嬷嬷,你立刻遣人去京兆尹。”
大谢氏冷着脸,正要讲话,明月就轻轻扯了扯她的袖摆,大谢氏呼了口气,到底是忍住了。
清河郡主本还有些犹疑,见她这番作态,心里倒是笃定几分,手心都出了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园子里,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却只见池边一片水痕,并不见人影,便有个丫鬟来传话,讲二人都呛了水,送到客厢里去了。
人群便又转道,又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去了客厢,有的夫人累的满头大汗,还坚持要跟着。
到了厢房,这厢房里也确实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赵夫人,面色发白,满脸惊惶,正在床上哀嚎。
一个却不是谢望舒,面色白到发青,抱着膝盖在床上打冷战,竟然是谢欢!
清河郡主心口一紧,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立刻便要遣人去追人,把那去京兆尹报案的人追回来!话还没讲出来,突然想起,这都过去要两炷香的功夫了!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清河郡主的心跳慢慢变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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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