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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可能把你当个人?!
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你们要当汉奸!”小狗儿突然从后面钻了进来,指着他们骂道。
众人被他说得面上讪讪,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呸!”不知谁啐了一口,骂道,“你个王八羔子懂个屁,不过是个打杂的,爷们儿们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儿?”
“就是,滚边儿去!”
小狗儿气得涨红了脸,两只眼睛里都蓄满水光。
他激动地大喊,“保不齐二爷三爷就是给日本人害了的,他们还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你们,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竟然还想逼着五爷给日本人唱戏!”
此时牧鱼的感觉非常奇妙。
他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是后世的外来客牧鱼,另一半是曾经名动一时的五爷。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一个素日被人瞧不起的小打杂为自己,为国人鸣不平。
“小狗儿。”五爷忽然道。
所有的争执瞬间像被按下暂停键。
众人都不说话了,齐刷刷望过来。
“五爷!”小狗儿跑过来。
他的口才不好,说不过那么多人,气得哭了满脸鼻涕眼泪。
五爷突然笑起来。
他掏出帕子丢过去,“擦擦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没出息。”
小狗儿接了帕子,不舍得用,拿自己的袖子胡乱蹭了蹭脸,又哽咽道:
“五爷,咱们,咱们不给天杀的日本人唱戏。”
五爷的视线缓缓从那一群人脸上扫过去。
谁都不敢跟他对视,他看过去的瞬间,便纷纷像被烫到一样躲闪开来。
五爷忽然笑起来。
这一笑,当真风华绝代,恰似春日梨花盛开。
“小狗儿,”他拍了拍小打杂的脑袋,解了钱袋丢过去,轻描淡写道,“打明儿起,你就甭来了。”
第75章 梨园(九)
接下来的几天,一向温和的五爷一反常态发了许多次火,撵走了好几个人,整个花门上下都人心惶惶。
如今二爷三爷客死异乡,四爷又整日流连酒馆赌场,人影不见一个,众人便只好去找了大爷。
“大爷,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是呀,五爷还说,这些日子都不登台了……”
大爷如今已经不大穿长袍马褂了,而是改成了西洋传过来的西服皮鞋。
下头的人来汇报时他正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裳。
大爷不紧不慢拿过笔挺的礼帽带上,闻言冷笑道:“你们怕什么,他这是甩脸子给我看呢。”
不就是不愿意给日本人唱戏,又拗不过大腿,这才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嘛。
“让他作,”大爷漫不经心道,“你们若怕,也走好了,左右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打小就是老班主买过来的,自然是要留下跟花门荣辱与共。”
“就是这么个理儿,五爷毕竟年轻,没经过什么风雨,不晓得外头世道厉害艰辛,可我们知道啊!您这么干,都是为了他好,为了整个花门好!”
“对对对,依我看啊,这里早晚是日本人的天下,朝廷都没法子的事,咱们小老百姓折腾个啥?还不如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就是这话,五爷闹小性子也忒不懂事,别看如今的焦先生捧着,万一真拧着把日本人惹恼了,能有咱们好果子吃?”
大爷心安理得的听他们吹捧一番,笑了。
“嗯,总算有你们几个明白人,我这么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他低下头打量一下自己新做的妮子西装,曲起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坚辛的叹了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去了,老二,老三又糊涂,老四不顶事儿,老五嘛,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哪里晓得什么厉害?少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撑起来,偏他又不了解我的苦心,唉……”
他将两只手掌一拍,十分洒脱且坦荡的说:“那又有什么法子呢?终究是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花,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少不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委屈些,能保了咱们花门上下平安无虞,就谢天谢地喽。”
一群人簇拥着奉承着,众星拱月般捧着她出了门。
牧鱼看的肺都要炸了,恨不得上去打死这个无耻之徒,奈何还没等付诸实践,眼前场景又是一花,再定下神来时他就发现自己正在下药。
民国时城市卫生条件远没有现代那么好,又大多是木质建筑,屋子里面出现蛇虫鼠蚁再正常不过,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备上几包药。
五爷趁天黑摸了几包药出来,一股脑倒进后院的井里。
蓉城早年的地上供水系统并不发达,好多独立的院子里都有自家挖的水井,日常用水都从井里打。
牧鱼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完这一切,神色如常的回去睡觉。
他好像明白当年的惨案是怎么发生的了。
像电影里画面被飞速拉过的特效,牧鱼眼前的场景变得一团模糊,拖着长长的残影一闪而过。
再平静下来时,他就站在了戏台上。
前方下面不远处是一楼的大堂,上头二楼还有雅间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