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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怔了怔,对他说:“你等我。”
“好,我等你。”
*
赵渊走后,那门帘并没有放下来。
暖风吹进来。
谢太初看着面前的残棋,认真将棋子装入棋罐。
然后有些怅然的叹息了一声。
*
赵渊与众人又在中军帐中沙盘上推演许久,战术终于成型,更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松了口气。待结束时,已是半夜。
月外带着一轮金色的环形月晕,散发着柔光。
空气中有一点微凉。
他拜别了众将领,往后山谢太初帐走去。
他走近时,营帐内只有微弱的光。最开始他以为是谢太初已经就寝——太初身体不好,这些日子来总是容易困乏。
可是待他几乎走到门口,便瞧见了门帘没有放下来。
那门帘是他走时掀起来的,可是半夜入睡为何不放门帘。
这一刻,想起了今日谢太初种种反常表现的赵渊心头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他加快两步踏入账内。
只见棋罐倒地,黑白棋子散落地面。
那盏下午被谢太初点亮的油灯也倒在了桌面,灯芯在盏中最后一点灯油里微弱的亮着。
而谢太初扑倒在棋盘上。
不省人事。
第73章 救一人
本已是后半夜,可是肃王营中灯火通明。
赵渊换了一身曳撒,再入谢太初帐中。军医及几位重要将领都在期间,阚玉凤随着第一批先锋步兵亦抵达了营地,此时站在萧绛身侧,正担忧地看他。
“如何?”赵渊问。
那老军医摇头:“凝善道长经脉孱弱,体内罡气奇行,小人本是个军医,这等内伤亦无能为力。”
赵渊神情冷峻听他说完此话,便对萧绛等人道:“只能去一趟倾星阁。”
萧绛一怔,抱拳问:“殿下何日去?”
“现在。”说完这话,他已打开谢太初的行李箱,为他挑选衣物,箱子内只有几件纻丝的玄色道袍,清贫得一览无余。
“殿下不可。”萧绛急劝。
赵渊拿出衣物,下面是基本道家要义,书籍平平整整却又带着被人多次翻阅的痕迹。箱内还有一套雕刀,以及道魔双剑,便再无其他。
他将衣物收拾好,又将道魔双剑拿出来,正准备往外走,阚玉凤已拦住了他。
“殿下不可!”
赵渊定下脚步,问他:“凤哥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阚玉凤一怔,道:“记得,在燕山之中,是凝善道长骑着大黑马,浴血杀出重围,送殿下来到我的面前。那时候殿下双腿不便,奄奄一息,让人心疼。”
“自天寿山谒陵之乱后,是他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加码狂奔,连杀退五重追兵,明明已是人困马乏,却依然拼着身家性命,送我入了援军之中。若当时不是他早就预判这些事情,若不是他请福王爷救我。我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赵渊道,“阚玉凤,你还要拦我?”
阚玉凤被他说得一怔,竟然无言以对。
步项明反驳道:“就算有着种种因由。亦不可无视如今这千钧一发的局面。”
“也兴犯境来袭,谢太初射杀主将。又于吴忠抗击鞑靼,于包围之中临危不惧,斩杀蒙古千户满都鲁,避免屠城就万人姓名,灵州浴血奋战十数日更让鞑靼无法前进一步。”赵渊又道,“步项明,你还要拦我?”
他含泪看向帐内诸位。
“他所作所为,早已履行了拯救苍生的承诺,你们难道忘了他的慈悲心。如今他要死,你、你、还有你们……都要拦我吗?”
“王爷这便是诡辩,五十里外,九宫阵法诡厄,今日张将军又落败。大敌当前,主将临阵而走,我等如何自处?!”萧绛眉头紧蹙,“王爷于道长有深情,可我军几万人的命,不应亦不该被这般对待。这与道长的初心亦违背。”
“可他……亦不应该被这般对待。”赵渊回道。
“难怪凝善道长先前会让我隐瞒消息,不与您说。”
“……什么消息?”
萧绛叹息一声:“道长之前便知道,自己应撑不到徐州城破的那日。”
赵渊愣了愣。
泪水从他眼中溢出,从脸颊上滑落。
“他、他怎么呢……怎么能……不告诉我?”他哽咽问。
“因道长心怀天下。”
一时间帐内安静了下来。
赵渊恍惚走到帐外,天空中群星闪耀,银河在薄纱一般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它恢宏肃穆,撑起了苍穹,却又隐藏在蓝黑的夜色之中,若不是它闪耀的星光,便不会有人察觉那无数繁星所在的云外河山。
天道与苍生。
命运与万物。
“天道无亲,斯人有亲。我早有答案了呀……”赵渊仰头忽然轻声道。
“殿下……”
“我要救他。”赵渊笃定,回头对帐内诸人道,“他要救万人,亦要我救万人。他为天下人救我数次,我亦为他救天下人。如今……他危在旦夕,我要救他。”
救一人。
救这一人。
为自己,救这一人。为天下,救这一人。
这是他赵渊的慈悲,亦是他的道。
他从未有过这般的坚定。
“可我军——”
“谢太初所出之计谋,并非要我一定在中军才能实施。”赵渊道,“我与贺君傍晚时分已经数次推演布阵,便是我不在军中,实施起来,亦有七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