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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赤红明艳,在万物褪色中显得耀眼鲜亮,将它稀薄灰败的魂魄微微映红。
而另一颗蔚蓝澄澈,其中层叠波纹宛若蕴着浪潮,它迟钝地触到一丝舒适的清凉。
这是……何物?
魂魄生来死去都不曾携带他物,踏上这条路的魂魄也该一身轻松干净,脱离俗世尘埃。
正如此时的万千苍白魂魄,都回到了最初与最终的模样,了无牵挂,平静无欲,正继续往前,不曾停歇。
而它却因两颗珠子生出迟疑,继而驻足,变为了静默拥挤潮流中一缕格格不入的残魂。
残存的意识无端被那颗蔚蓝珠子吸引,那光泽温润内敛,蕴着让它万分安心的气息,它莫名感觉熟悉而亲昵,无法割舍。
它翻来覆去地抚摸,蔚蓝珠子似乎与它神魂契合,残魂如同被温暖泉水浸泡,舒服极了。
再抬首时,万千魂魄已然走远,只余它孤零零站在空旷的原地。
它本该继续往前的,但身负他物走上此路,便犹如背负重山,前行艰难……但要割舍手中之物,又无端生出抗拒。
像是察觉了这抹停滞不前的残魂,周围潜伏环伺的冰冷黑暗慢慢围堵过来,意欲驱赶。
不断逼近的窒息冰冷越来越快,稀薄的残魂害怕极了,它警觉地紧紧护住珠子,无助地东躲西藏,在无垠的虚无中跌跌撞撞……
对方定是想来抢走它的珠子……
冰冷黑暗还未曾在轮回边缘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残魂,发了怒,旷野间的黑暗都朝着它涌了过来。
它小心捧着珠子,在不断接近的逼仄感中慌乱踉跄。
一直微微发光的蔚蓝珠子贴着手心,像是印在神魂记忆里的抚摸,不断安抚,令它意识慢慢聚拢……
是了,它的归处不该在这里,不该继续往前走。
它要回去,去找……某个人……那人曾说,会与它神魂相依……
想到此处,前方不远处倏地燃起一簇洁白火焰,焰光缥缈而温暖,无风轻晃,莫名牵引着它接近。
它便循着白焰的方向奔了过去,但身后的冰冷黑暗追赶得愈发快。
浓厚黑暗就要沾染上这抹稀薄的残魂,赤红珠子倏然弹开,化为一道红色壁垒,把它的周身严实护了起来。
它一愣,打量了一眼有些眼熟的红色结界,回想未果,又看向身前白焰——
那是一盏悬在虚无中的白色玉灯,它茫然接近细细打量,立刻认出那燃着的白焰是与它同出一源的残缺魂魄。
冰冷黑暗紧紧积压在红色结界上,势要把这抹残魂拎回正轨,骤起狂暴烈风,白焰闪烁不休。
它手中的蔚蓝珠子微烫,是玉灯与珠子相互呼应,它隐约意识到,只要把蔚蓝珠子放入白焰……自己便能将所有残缺的魂魄聚拢,然后逃离此处。
但……想到蔚蓝珠子会消失,它害怕极了,忙紧紧攥着珠子,藏在身后,抗拒万分地摇头。
厚重暴躁的黑暗失去耐性,越发浓稠,终于得以慢慢渗入红色壁垒,拉扯上残缺魂魄,也侵蚀着白焰。
还贪恋地妄图缠上它手中的蔚蓝珠子。
它慌张地蹲了下去,把珠子紧紧护在怀中,恐惧又无助地缩成一团,不住发颤。
黑暗逐渐吞噬赤红与洁白的光源,势必要消灭灰败天地间的这抹异色,而玉灯的白焰即将熄灭……
忽然间,它察觉一阵暖意降落在身上,小心抬头望去,竟是一方墨色印玺正融入了玉灯中。
下一息,微弱白焰倏然窜高,将它不由分说地吸了过去。
白焰燃至最烈,几乎能驱赶黑暗,又脱离玉灯灯身,缓慢钻入它,弥补着魂魄空缺。
它眼看自己越来越完整,迷茫了一息,浑身猝不及防剧烈疼痛起来。
它疼得倒在地上,紧紧蜷缩起来,魂魄中不断流淌着古老而略感熟悉之物,强行将缝合不久的魂魄寸寸抻平,又催着什么生根发芽,重新生长。
痛……
太痛了……
它死死地抱着蔚蓝珠子,忍不住无声哽咽,可惜魂魄没有声音,只能在玉灯下无声发颤。
白焰慢慢将所有残魂聚拢,塑魂的疼痛让意识一分分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魂魄完整的夏歧终于在虚无中慢慢清醒。
他都想起来了。
他忙看向手中那颗蔚蓝珠子,最初还是失去意识记忆的残魂时,是珠子让他清醒驻足,才没有步入轮回。
他察觉蔚蓝珠子中蕴着的强盛浑厚妖力,不由心惊肉跳,这竟是清宴的……妖丹……
还有赤红夜明珠,怎么会在他手中?
清宴怎能把妖丹分离出来,对方是不是出事了……
猛烈的焦急让他眩晕了一瞬,他又倏然一僵。
等等,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
等到持续疼痛让意识更加清明,记忆能往前追溯,他才想起来,是了,应该是触碰到禁术中那千分之一的渺茫希望。
聚魂灯……还有融入聚魂灯的十方玺……怎么会随他到了这个虚无之地?
十方阁传承六百年的门派信物竟甘愿为他塑魂,是因为逍遥游的传承吗……
周身的赤红结界微微发光,结界之外不断翻涌着冰冷黑暗,那是沾染死气的黄泉水。
如今见他依然不肯回归“正轨”,又化为冤魂的万千只的手,指节锋利尖锐,凶狠探入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