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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有节在私塾揭牌那日就说过,只要是有心向学的人,无论年龄无论男女,都可以来有节私塾学习。
教书先生分发了纸笔,在纸上把每人的名字都写了一遍,让他们都照着样子抄写。
那段时日,所有雪玉商行的雇工们白日里劳作,休工后各个家中燃着火光,照着桌案前一个努力抄写自己姓名的人。
待他们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像模像样之后,雪玉商行便和他们重新签了工契。
签好工契的雇工们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意识到了习字的重要性,要是自己不会写姓名,连正规的工契都无法签订,也就无法保住一份好工作。
家中有适龄孩童的雇工们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了私塾,反正这些孩子们在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跟着教书先生多识些字,对将来还是很有用处的。
若是大家的孩子都不读书习字,那人人都觉得自己孩子不去私塾也没什么不好,一旦有人家送了孩子去读书,那自己的孩子若是没去,父母便觉得他会低人一等,
有节私塾一时从门庭冷落变作人声鼎沸,私塾内的桌椅有时甚至都不够坐,连廊道里大门外都站了些旁听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私塾内不仅开设了讲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文化课,还应苏茗雪的个人要求开设了珠算课,对珠算感兴趣的孩子大人们便会选着时辰来旁听。
吟霜还被作为特邀的珠算先生,时不时地来有节私塾讲讲珠算做账的课程,小姑娘走在路上时常被人叫做老师,派头是越来越足。
苏茗雪漂亮地解决了有节私塾没有学生的难题,还让丹砂郡的书卷气前所未有的浓厚。
她在桌案前一边执笔练习写自己的名字,一边禁不住对着祁源夸赞自己,“祁镖头,你说我这事办得是不是很有水准,我这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呢!”
苏茗雪近来发现雪玉商行的雇工们名字写得是越来越漂亮,而自己那一手毛笔字却还完全拿不出手,她有些不甘心,便也沉着性子开始练起了字,先从自己的名字写起。
祁源没有理会她的自夸,而是皱眉看着她笔下的字,那手字,说是狗爬都是抬举她了,也不知道她在荆都是跟谁习的字,那教书先生实在是不堪重用。
苏茗雪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写的字瞧,便问他,“你看我这字,是不是进步了不少。”
祁源一言难尽地望向她,决定不给她违心的吹捧,便直言道,“恕我眼拙,没看出哪里进步了。”
苏茗雪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的要求太高,我觉得我写得已经不错了。”
她写满了一张纸的“苏茗雪”,换上了一张新纸,正准备继续写,脑中突然想起祁源那一手漂亮俊逸的墨字,一时计上心来,对祁源道,“祁镖头,你的字写得好看,要不你教教我吧!”
第六十七章
祁源看着苏茗雪满怀期待的眼神, 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近来忙于带兵追袭秦纵的起义军,留在苏茗雪身边的时间极少,苏茗雪见到他时常常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祁源知道她是想问自己在忙什么, 但在自己缄默了数次后就再也没问得出口。
祁源从苏茗雪的手中抽出那杆毛笔,清劲的手指弯曲执笔, 点了点墨砚, 让笔尖吸饱了墨汁,他也不坐下, 只站在苏茗雪身侧,微弯了腰,横腕沉肘, 让笔尖在纸上舞动了起来。
许是为了让苏茗雪看清笔势,祁源写得很慢,墨迹缓缓地在纸上洇晕而出, “苏茗雪”三个字随着他的动作娓娓出现在纸上, 带着些别样的缱绻之意。
苏茗雪歪着脑袋,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祁源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端正大气,笔锋潇洒利落,似有筋骨, 和自己那细条条蚯蚓爬似的字简直天壤之别, 让苏茗雪羡慕的紧。
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拿起祁源写得字左右瞧着, 由衷地感叹道, “祁镖头, 你这一手漂亮的好字, 要是用来考试估计能加不少卷面分。”
相处了这许久, 祁源已经习惯了苏茗雪时不时说些自己不甚明了的话语,他不理会苏茗雪的恭维,把手中的笔递到了苏茗雪面前,“看清了吗,就照我的样子写。”
苏茗雪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她接过祁源递来的笔,学着他的模样摆好了姿势,下笔就写。
几瞬之后,祁源的剑眉拧得快和苏茗雪笔下的笔画一样扭曲了。
明明看她姿势摆得也像模像样,写得也很认真,怎么这笔下出来的字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苏茗雪写完后两厢一对照,这差距大的她都不好意思再问祁源自己写得如何了,有些羞赧地垂着头。
祁源看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抬手轻拍了下她墨黑饱满的发顶。
苏茗雪察觉到一只大手抚过自己的头顶,她疑惑地转过头,正望见祁源站在了自己的正后方,朝自己弯下了身子。
苏茗雪只来得及瞧见祁源前襟的烫银滚边在自己眼前放大,就被祁源宽阔的胸膛虚虚地贴上了脊背。
祁源握上了苏茗雪执着笔的右手,低沉微磁的嗓音在苏茗雪的头顶响起,“发什么愣呢?我带着你写一遍。”
苏茗雪把头回向正前方,看着祁源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骨节劲瘦,因为体型的差距,他的手完全裹住了苏茗雪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