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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边,都准备好了?”严祺问李霁。
“准备好了。”李霁道,“君侯和夫人放心。”
严祺和容氏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当下唯一棘手的,是阿楷那边。”容氏不放心道,“此事,我等还不曾他说过。前几日他回家,我想与他好好谈一谈,漪如父亲却拦着。”
“此事,当下告诉他有弊无利。”严祺道,“阿楷在宫中,身边的监视必是比我等多多了,他若知道,心中必有疑虑,不小心节外生枝更是麻烦。故而越是到紧要关头,他知道得越少越好。漪如成亲,阿楷身为亲弟,自在送嫁之列,到时我让他告假回南阳去,乃合情合理。”
容氏蹙眉:“若是宫中说有要事不肯放人,如何是好?或者让他因得什么事耽搁了,与我等错过,到时独他一人落在朝廷手上则更是危险。”
“只怕无论阿楷表现得如何不知情,宫中也还是不会放过他。”李霁道,“他在宫中,便是圣上手里的质子。”
严祺和容氏的脸上都露出异色。
“故而,请君侯和夫人将此事也交给我。”李霁道,“我会安排,保阿楷无虞。”
有了李霁的保证,严祺和容氏的神色稍稍松下,目光却仍踌躇不定。
漪如听着他们说话,没有插嘴。坐了一会,严祺和李霁到后园去密谈,容氏和漪如离开,各自回房。
直到深夜,李霁才从后园出来。
正穿过月门,却发现旁边花树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漪如。
“你怎在此处?”李霁讶然。
“自是在等你。”说罢,漪如看了看那两个引路的仆人。
他们笑嘻嘻的,随即行礼退下。
李霁身上没有酒气。严祺今夜显然都把精力花在了正事上,没有偷偷让人送酒过去。
四下里无人,漪如看着李霁,道:“倦了么?”
“不倦。”李霁道,“你父亲方才让我喝了好些浓茶。”
漪如的唇角弯起,望着他,月色下,双眸似珍珠一般光润。
不过李霁能看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似欲言又止。
李霁看到她挠了挠脖子,不多言,只随手拿起旁边的灯笼。
“做什么?”漪如问道。
“到你的院子里去。”李霁道,“不然在此处喂蚊子?”
说罢,拉起她的手,径直往旁边小道而去。
这些日子,李霁频频到高阳侯府里,对这里面的布局已然是了熟于心。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漪如的院子。他最常去的,就是漪如的书房。
因为漪如那爱看闲书的癖好,这书房布置得很是舒适。尤其是那张大榻,有松软的垫子和厚实的隐囊,窝在里面看一天闲书也不会觉得腰酸背痛。
书房里,纱窗映着月色,浮动着驱虫的艾草香味。
小娟等侍婢见着李霁来,脸上笑嘻嘻的,行了礼,纷纷退了出去。
李霁跟她们也已经熟稔,牵着漪如的手,径直入内,和她坐在榻上。
“南阳的事,你和我父亲都商议好了?”漪如迫不及待地问。
“谈好了。”李霁道,“一切皆可照计议行事。”
漪如看着他,没说话。
李霁道:“你可是又想问我,又几成把握?”
漪如苦笑。这话,她不止问过一次。
在所有人当中,李霁是最胸有成竹的。他将所有的事分作两部分。严祺一家人,只负责将声势造起来,收拾行囊安排车驾,到时候带着全家人上路。其余的事,都是李霁的。
至于将所有人带走的办法,亦是机密。
漪如先前猜想了许多,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大约是将所有人假扮成商旅,或者分散开去,乔装改扮,通过危险的地界之后,再到广州会合。这些办法,无论哪一种,都颇是后果难料。
而漪如后来听着他们商议,吃惊的发现,李霁比她所想的大胆许多。
“我若说十成把握,你信么?”李霁道。
“天底下哪里有十成的把握。”漪如道,“只要不是落袋平安,便最多只能算九成九,还有那百分之一的变数须得操心。”
李霁道:“在你看来,那百分之一的变数是什么?”
“自然是你。”漪如犹豫片刻,道,“阿霁,你可曾想过,若是失败了,会如何?”
“若失败了,朝廷不会放过的只有我。”李霁道,“他们就算派出重兵追捕,目标也只有我。你说得不错,那百分之一的变数在我身上。故而你可放心,无论你还是你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
漪如却撇撇嘴角,道:“什么我和我的家人,到时候,你我已经成婚了,难道你不是我家人?”
李霁的眉梢微微扬起。
漪如忍着脸上冒起的热气,拉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到时候若真起了变数,你不许撇开我。你是那百分之一,我便是那百分之二,知道了么?”
李霁觉得可笑:“你这账越算越糊涂,如你所言,把握便只剩下了九成八。”
话才出口,突然,漪如欺身上前,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吻上去。
她很是用力,李霁“嘶”一声。
待得放开,只见他抚抚自己的唇角,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这般使劲做甚?”
“自是为了让你记住。”漪如神色认真,双眸灼灼,“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不许把它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