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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厌憎她的恶,用他近三十年不容污垢的高尚价值观审视她的一切,越探清,却也越鄙夷,痛恨她沾满鲜血的白皙双手,又不得不屈从于心脏的可耻颤动。
他一面难以克制地悸动,却作为一个道德的完美主义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忍受着她的罪恶,任由后者冲撞自己的价值观。
破碎与欲望的奇妙结合,如潮汐般碾压他风平浪静的海面,碰撞自以为永恒沉寂的礁石。
虚伪的社会物欲横流,却连爱意也不得自由。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放弃信守了三十年的利己主义,却将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包括名誉、地位、声望全部赔了进去。
他何尝不知在这个时代,失去声誉,对一个世袭贵族来说,无异于是比自杀更痛苦的惩罚。
但他还是那样做了。
她只是逢场作戏,所有男人无论好坏、优劣,都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向来清醒的他明知她的引诱是个陷阱,却还是落入这张虚假的网里。
“抱歉……”她低声说,“我不是用来爱的。”
她的回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他还是温和地微笑了下,坦然接受了她的道歉。
“让你落到这般境地,却让我犯难了。”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他轻松地笑起来,“我辉煌的祖上保我的头衔免受剥夺,家族的故交党羽会让我很快释放,只要上战场戴罪立功,我就能免于牢狱之灾。”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无人不明白战场才是一台最残忍的机器。
“那这样,日后倘若你代表你的国家与我为敌,我放你一马,如……”
“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他打断她说。
这倒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她无奈地扯起嘴角,“那你想要什么,我道德感固然薄弱,也不喜欢欠你这么多。”
“艾薇……”他终于有了回应,嗓音低哑如沉入峡湾的海。
“我要你许下一个承诺。”
“请说……”他的语气如此郑重,使她不得不抬起脸,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在走向愿望之前,请珍爱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我吧。我承认我的自私,他人身处天堂抑或地狱与我毫无干系,唯独不愿看见你牺牲自己。”
艾薇点头,踮起脚尖,伸出手,轻轻拥抱他的脖颈和肩膀。
仅限于此……
甚至吝啬于一个诚挚的吻。不过或许她给不了世界上所有人任何一个带有真心的吻。
她的嘴唇,如同两片粉玫瑰的花瓣,沾满欺瞒与谎言,化为露珠得以令玫瑰维持鲜活。
“我将离开大不列颠了。”她突然说,这是一句真话。
他并无意外:“去哪里?”
“我的祖国,爱尔兰。”
他甚至没有问原因,像是了然一切似地点头。
“再见……”
这是她最后的告别。而后转身,推开了监狱的铁门,沉闷喑哑的响动随之而来。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墙柱之后,或许那将是通往繁花与赞颂的光明征程,她将被数不尽的崇拜所环绕,她的未来会万众瞩目。
但他可能从此再也看不到她了。
但即使早已预见到这个后果,他也只能亲眼目睹她的离开,唤出她名字的冲动欲言又止。
远处脚步声像阵风,悄然吹走他所有挣扎与苦恼的来源,留下一片光滑如镜的海滩。
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却并没有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
洋节过过也无所谓,留评随机抽红包当礼物吧——
第75章 跟我干票大的
踏上这片家族母国的土地的时候,艾薇被眼前的荒芜衰败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以热情和友好闻名的民族,然而很明显,这里的百姓都过得很不幸福,甚至相当悲惨。
由于英国的统治,这里的人民被禁止讲祖父辈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爱尔兰语,失去与母语接近的资格,英国人强制用英国法律代替爱尔兰法令,甚至认为,「杀死一个爱尔兰人等于杀死一条狗」,丧心病狂到连移民到爱尔兰的本国人也连带歧视。
当年克伦威尔带兵征服了爱尔兰,150万人口因为凶残的战争、屠杀、饥荒和移民而减少了41万,英国国会没收了这里一半以上的土地,留给本地天主教徒的仅仅剩下全国的百分之五。
爱尔兰的本地居民没有选举权,不能购买土地,不能拥有价值超过5英镑的马匹,英国人剥夺爱尔兰岛的资源以支持自己的经济和军队,将他们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即使试图反抗也很快被镇压,因为当地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和食物,与强大的英国殖民政府硬碰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而且更不幸的是,艾薇发现自己的国家正在闹饥荒,当地居民只能靠马铃薯果腹,却还要将来之不易的粮食上交给自己的英国地主,也就是说,他们在给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当佃户。
英国国会里果然都是一群狼狈为奸的掠夺者。甚至要求爱尔兰承担英国的军费拿去对抗法兰西皇帝,可怜一个岛国哪里支付得起这笔巨额债务,一亿一千三百英镑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艾薇觉得,再这么下去,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祖国快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