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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观察着他变化莫测的笑容,觉得还是前者多一些。
“我竟不知,公爵先生还会写诗。”他的嘴角酝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褐灰色的瞳孔在她身上反复游离,似乎要看穿对面这副被斗篷严实包裹住的身体。
艾薇被他的打量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用同样坦坦荡荡的目光回看他的面孔,企图从上面发掘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哥哥不仅喜欢文学,还很擅长小提琴。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上战场的话,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歌剧院的某位提琴手。”
“我很想知道后来他的小提琴去哪里了。”拜伦眨了眨眼睛,故意言他。
艾薇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他果然戳中了重点,遗憾地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对他冷嘲热讽,他一气之下就去从了军,临行前把小提琴扔进了火里。”
“果然……”他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神情,眼神微动,“可怜的小提琴,成了名利的牺牲品。”
他这么任意地对哥哥实施嘲弄,艾薇不得不提出纠正:“当时没有人看得起他,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沉默寡言、内向温柔的亚瑟会成为现在的威灵顿公爵,他收获的只有恶意和讥讽,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境地,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的价值观。”
“您说得对,我不过是个因为愤世嫉俗被驱赶出自己国家的流浪汉,没有权利评价一个大人物。”
“不过我想我找到了灵感。”他忽而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伏在桌案上说,“感谢您让我突然开了窍。”
“我想,我的兄长不会成为你的写作素材了吧?”
他挑了挑眉,“差不多,请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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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如愿把硫酸铜溶液配方放到自己的工厂里进行大批量生产,同步应用到试验田里。
这种化学农药在现代就有着出奇的功效,对付土豆晚疫病向来药到病除。因此艾薇有自信让马铃薯产量增长至少五倍。
虽然农民们都不理解这个怪味药水是什么,但看到艾薇自信满满的脸庞,他们即使再表示前所未见,也不得不选择尝试。
“从今以后,你们要试着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这还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她兴奋地站起身擦了擦手,“以后会是一场大范围的变革。”
“就和法国的大革命一样吗?”旁边的女孩怯生生地提出疑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或许……差不多……”
“那您会成为新的拿破仑吗?”农民们的脸上明显露出惊惧的神色,他们生怕眼前的女人会成为下一个可怕的法兰西恶魔,把人民生吞活剥得一干二净,让本就水深火热的大陆再次陷入绝望。
“啊……”她舒展眉目,轻松地回答,“其实讲道理,拿破仑在前期是很了不起的军事家和改革家,给当时的法兰西带来了黎明。不过我当然不屑于干他后来所做的事,殖民和剥削虐待是我最嗤之以鼻的恶行。”
人群不禁互相对望,试探的心逐渐放下,这时好奇心还未得到解决的女孩继续问道:“那我们的黎明什么时候到来呢?”
“放心吧,天亮会很快驱散黑暗,我们马上就会看到太阳的光芒。”
艾薇与大家告别后,走过那条酒馆丛生的小巷,突然听到楼上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传来一阵愉快的招呼。
“公爵小姐。”
她抬起头,看到苍白的褐发青年正趴在窗台上朝她微笑示意,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手稿。
他细弱的手在冷风里摇晃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松开掌心,那些手稿就会像飘零的蝴蝶四处吹散,艾薇唯恐他真的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疯狂举动,连忙跑上了楼。
他看上去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眼角下堆积着沉重的黑眼圈,不停地打着呵欠。
身旁的威士忌空瓶跌得东倒西歪,和他的洁癖格格不入,艾薇抬起脚小心地跨过好几个障碍,才顺利到达了他的书桌。
“公爵小姐,你该对我损失的健康和寿命做出怎样的补偿?”拜伦扬了扬手里的诗稿,仰起秀气的脖颈,落到墙壁上靠着。
其实艾薇早就有这个想法。她绝对不会对英年早逝的天才坐视不理,任由他酗酒如命和冬天不穿厚衣服这样的怪癖肯定是变相的纵容自杀,还有他长期饮食不规律和挑食的毛病,艾薇觉得有必要强迫他全部改掉。
“凡是能进入您眼高于顶的目光的东西,都任您挑剔。”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显然是先把诗稿翻阅一遍。
他的言辞向来华美,就和他的外貌一样,就像来自中世纪羊皮纸上黏附的金色字迹,奢靡却并不浮华,言之有物而绝不空洞,字字充溢来自典籍和莎士比亚的经验和旧识。
他笔下的唐璜,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热血青年。虽然身为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族,却对人满怀热忱,对虚伪放荡的上层社会充满厌恶和疲倦。
他在里面写道:“在思想的敌人中,暴君和献媚的奴才一直是最凶。我不知道谁会胜利,但即使我有先见之明,也不会使我这种公然的、坚决的、毫不含糊的憎恨,对各国的任何暴政稍减一分。”
他强烈讽刺和谴责暴君以及阿谀奉承者,认为他们是自由思想最粗野的敌人,艾薇在词句的字里行间,看到他清晰地批判英国,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它的厌恶,在诗里写下「曾经把自由奉献给全人类,现在却要他们戴上镣铐,甚至禁锢人们的心灵」,大臣们全是「没有丝毫人气味的畜生」、「冠冕堂皇的刽子手」,最富丽堂皇的宾馆是骗子的安乐窝。而大不列颠王国不过是「一所超等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