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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珠不是真想折腾自己,她虽然故意说一些任性的话语想刺激陆骁醒来,所做所为却完全相反,察觉到身子不适之后,就乖乖上榻,抱着陆骁睡了过去。
她再担心陆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病倒。
景帝及太子连续三日昏迷不醒,众太医束手无策,甚至已经有人跪在皇帐前默默垂泪。
皇上若真有什么意外,也不能死在围场,这三天,谢肆不停请示静安太后,是否要拔营回京,静安太后始终摇头,要他们尽快救治皇上及太子,以及将那些可疑的宫女太监悉数斩杀,一个也不许放过。
静安太后的手段太过狠辣,引起许多随行的朝臣不满,但是如今皇上、太子的情况都不乐观,高皇后虽然不再腹痛,却依旧虚弱得下不了榻,御林军及金吾卫也只能听太后的命令行事。
景帝中毒后的第三日下午,方嬷嬷突然进到静安太后营账,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子情况不好,陈太医束手无策,太子妃受不住打击,方才用午膳时,昏了过去。”
陆骁养在静安太后身边十多年,她听见太子快要不行,脸上居然没有半点心疼或不舍,反而露出轻松愉悦地笑容。
静安太后眸光微闪:“皇上呢?”
方嬷嬷道:“已经有些御医跪在皇帐外哭了。”
“哀家也是时候去见皇帝最后一面了。”静安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在方嬷嬷的搀扶下,来到景帝的皇帐。
见身着龙袍的皇帝卧在榻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一群太医跪在榻前无计可施。
静安太后焦急地来到景帝身边,厉声责问:“皇帝还没死,你们全跪在他榻前做什么!”
为首的太医跪着挪到榻前,搭脉片刻后,再次跪了下去,脑袋低垂到了地上,苍老的嗓音带着深深的恐惧:“禀太后,皇上他恐怕、恐怕……”
太医不敢说大逆不道之语,静安太后却猜出他要说什么,她仓皇地回过头,抬手探了探景帝的鼻息,发现皇帝居然就剩一口气,心中蓦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纠结。
静安太后于榻边颓然而坐,语气哀伤:“都退下吧,让哀家与皇帝独处一会儿。”
众太医们脸色苍白,鱼贯而出。
静安太后被突如其来的狂喜砸晕了头,完全没有发现那些太医们的脸色略显怪异。
她起身,在皇帐内来回踱步,好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回到龙榻面人。
“翊儿,母后帮你了这么多年,也该你帮帮母后了……”静安太后说完,颤抖着苍老的双手,拿起金丝软枕。
景帝不是嫡出的,静安太后为了扶持儿子上位,费了不少苦心,为他铲平一切荆棘,帮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甚至为了他的前程,没有让何家的人当皇后,帮他选了当时母家背景更为雄厚的高家。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静安太后总会忍不住想,要是她是个男儿,这天下早该是他们何家的。
为何他们何家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依旧只能站在景帝背后呢?甚至在景帝坐稳皇位之后,他反而忘恩负义,要回过头来收拾扶持他上位的何家!
景帝削弱何家势力的动作虽然不明显,静安太后却全都看在眼底,这也是为何当年靖王之乱时,太子被救回来之后,她为何要将太子强硬地留在自己身边。
只有将大魏的储君掌控在自己手里,他们何家才能再荣华数百年。
静安太后眸色一冷,一鼓作气将金丝软枕,往昏迷不醒的帝王脸上捂去:“翊儿,你安心去吧。”
原本昏迷不醒的景帝却倏地睁开眼,脸色阴沉得吓人,不止挥开了金丝软枕,就连静安太后都被他狠狠推开。
静安太后惊呼的同时,由谢肆率领的御林军鱼贯而入,谢肆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何丞相。
“你……”静安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帝及何丞相,“你们是在做戏?!”
静安太后无法相信景帝居然为了抓住她的把柄,将太子及三皇子陷于险境,甚至就连皇后及荣贵妃也都拉了下去。
“不演这么一场戏,又怎能逼得皇祖母露出马脚?”
陆骁冰冷得仿佛冬日里的寒雪,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倏地从后响起。
静安太后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安然无恙进到皇帐内的陆骁及谢明珠,粗重的呼吸声在皇帐里回荡着。
“太子怎么可能没事?太子妃不是晕过去了?”静安太后压抑着内心的震撼,视线飞快扫过两人。
见陆骁与谢明珠除了脸色苍白了点以外,并无大碍,静安太后眼前骤然一黑,难以言喻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她原以为自己至少毒死了三皇子,没想到谢明珠扶着陆骁进来不久之后,三皇子也在何知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止她完了,就连何家也完了。
静安太后手脚发软,整个人踉跄连退数步,滑坐于地。
她终于明白,今日这一切,不过是景帝为了她设下的一个陷阱,太子与三皇子早就知道这场戏,他们只是在陪景帝演戏,好引她这条大蛇出洞。
静安太后没想到自己亲手扶养长大的儿子及孙子,居然提防自己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下血本引她万劫不复。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三皇子,此时周身的气势冰冷压抑,好似三九寒冬的凛冽北风:“本王与太子平安无事,太后娘娘肯定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