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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绊了一脚,所以这件看起来清雅,实则费了两个绣娘做了二十来天的披风才正经派了一回用场,就要扛到灶底下烧了。
顾衍接过披风,重新给她披上,这件披风更软和些,脖领同样围了一圈白绒绒的毛。
十七将帐幔挂到两边,窄小昏暗的包间霎时大亮,抬头一看,屋顶悬挂的湘色宫灯呈九九之势,把整座天水楼照得犹如白昼。
顾衍正正辛越头上的步摇,把缠在一处的三条细珠流苏轻轻拨开,流苏下的小红宝石坠角轻轻碰她的脸,衬得她脸庞莹润,顾盼生姿。
琴声曼妙,回荡屋宇之内,香云袅袅,一片华彩缤纷。
“……”她这才看到,整层三楼,除开他们这处包间撩开了帐幔,其余皆是紧闭。
顾衍淡淡道:“怎么了?”
“天水楼是不是同银子过不去,二楼满满当当,一圈都是人,三楼却只开这一间雅间。”
顾衍沉默了一会,道:“说不定,这一间雅间,价格便抵二楼一整楼。”
辛越觉得有道理,世人有钱之后普遍喜欢摆排场,有的人喜欢前呼后拥,有的人喜欢标新立异,但像顾衍这种,爱清净爱到一定程度,就更是一种变态的排场,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了一下:“那么究竟这间雅间花了多少银子?”
“一千。”
辛越嘟囔:“一千两银子,也还行罢。”
“千金。”
“……你今夜睡书房罢。”
第137章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欲
一千金,只能烧两个时辰,全江宁最败家的败家子都干不出来这种事,辛越觉得家业堪忧,瞪了败家侯爷一眼,后者抬起一边眉,似在挑衅她。
但他眼里流转的光华,被抹额的一带玉色润得只剩惹火,她一抬手掐上他脸颊,行云流水穿到他脑后,勾过来反咬了一口。
顷刻轻咬,顷刻分开。
“回去再教训你。”
顾衍唇角微张,几乎错愕,摸着嘴角的微湿展开一抹笑,甚好,甚好。
正要抬手,外头响起三声叩门声。
辛越速速往边上挪腾,同顾衍拉开两个身位,同进来的十七比了个大拇指。
十七被这一下唬得背上发寒,手里捧着两只托盘进来,进出数次,长桌上便琳琅满目,玉盘珍馐,佳肴玉琼摆了一桌。
碧煎笋、野荠羹、杏酪、蜜酱三果、八宝豆腐、薄云片、炙羊肉,惹得辛越食指大动。
少年执剑的手正持一柄精致鸾刀,仔细割开炙肉,看这个架势,辛越不由抖着脖子想了想,割脑袋同割羊肉许有异曲同工之处。
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今夜怎的将她的人招来打杂了,往日里跟在顾衍身旁鞍前马后的人却不见踪影。
“长亭呢?”
辛越问出口时,十七的脸上也抽抽了一下,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顾衍按下被她撩起的火,看她一眼,她指了一下野荠羹,还有乳白的杏酪。
顾衍先给她盛好汤羹,再样样都给她布了一些,才淡声道:“长亭去寻你昨日误入的那处地界了。”
野荠羹鲜香顺滑,但也不妨碍她呛了一口,艰难咽下,晓得顾侯爷行事霸道强横,但也没想到他深入敌营还这般胆大妄为。
声音不禁拔高两分:“你人如今就坐在天水楼,就让下属去扒天水楼的底细?”
“看来……”他拉长声音,侧头微抬下巴,眼神意味不明,“阿越也知道天水楼的底细。”
“……”辛越马上反应过来,她被套话了。不对,她自己把自己套出来了,这更让人悲哀了!虽说他一定早就猜到了,但之前至少还有一层窗户纸么。
此时此刻,多说就是错,不说也是错,她只好转了一个方向,假作好奇地指指屋顶:“你知道这房顶的灯是怎么挂上去的么?”
“每盏灯点好之后,竹竿挑上去。”
辛越大拇指给到他:“原来如此,顾衍你真是聪明。”
“……你还是吃饭罢。”
等到辛越吃得饱足,果酒也喝了三杯,面颊微红。
手伸向酒壶时,被顾衍按下,飞快在她耳边一嗅,“够了。”
辛越喝了些果酒,说不上醉,眼神脑子都清明得很,只是有层酒意漫在心头,浮于眼底,原本就简单直爽的心思,更是澄澈浅淡,大眼睛里藏不住一点心事,看什么都少一道拘束,言谈话语直入直出。
此时目光移向大堂,台上七八个舞姬已经甚是敬业地抛了一晚上水袖,袅袅琴音渐渐婉柔,如情人私语,窃窃而谈,最终掩没在万籁俱静中。
琴歇,袖垂,舞姬旋身,以团扇遮面,垂首盈盈后退,带走了不少热烈的目光。
她摸着肚子站起来往下瞧,一楼大堂里也以围栏隔了一个小点的椭圆,空出台前一小片平地,围栏外同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欢呼声震天响。
辛越的耳朵全是嗡嗡嗡的响动,揉了揉,从他手里接过一杯清茶,几乎要用喊的:“今夜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顾衍倾身过来,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静观其变。
但她实在静不下来,那碗杏酪入肚,不肯乖乖在腹中待着,似乎要涌上她喉咙口,只好在小小的雅间中踱来走去。
“铮——”
随着几声透心的铮鸣,人群喧嚣声默契地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