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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一点不行。
那就是待机状态。
宿鹭是个擅于说服自己的人,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千千万,奇思妙想能打磨去百分之九十九的棱角,剩下的百分之一,她只能当作是老天的突发奇想。
所以再次在待机状态里见到江枫时,她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上天就是想让她和对方再见一面。哪怕她刚刚惨死在炸弹客手下,尸体估计还没凉透。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江枫。
尤其是在对方一声不吭,只顾红着眼眶盯她的情况下。
和上一次的幻象不同,这次站在她面前的,似乎是拥有循环记忆的江枫。
小江警官依旧是灰衬衫、帆布长裤的打扮,黑色薄外套的袖子折了两折,露出一截小臂。
宿鹭觉得难办。
她和江枫都属于比较被动的类型,相处模式向来是一方艰难地挑起话题,另一方就着这个聊下去,闺蜜吐槽过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实际上宿鹭直到现在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等待江枫挑起话题不现实,宿鹭说:“嗨。”
江枫的目光游巡到她双眼,定住不动了,确认着对方的存活。
宿鹭继续说:“我还活着。”
“呃……”
“我知道你还活着。”江枫说到最后,尾音都在颤抖,“宿鹭……”
舌尖上咬着千言万语,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警察这个理想他揣了十一年,他报考警校、毕业、分配基层,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变得触手可及,他从来都有着牺牲的觉悟,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但做不到对别人的生命袖手旁观。
对亲人、对恋人、对同伴,乃至于对陌生人。
没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踏上45路公交车的那一刻他眼前回溯了很多。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师父攥住的那把刀;
某年年夜他和余雷值班,后者替他挡的一闷棍……失去同伴的恐惧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让他撕心裂肺。
可是在那辆公交车上等着他的,是宿鹭的尸体。
“宿鹭。”江枫又叫了宿鹭一声。
他把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瓷器从怀抱缝隙里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带着安抚意味:“我在呢。”
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与害怕都春风化雨地消散了。
宿鹭忽然前所未有地有力,像是某种树木茁壮生长,把她的四肢都支撑住。
循环也好,爆炸也好,众目睽睽之下被杀死的恐惧也好,她通通不在意了。
一种平静的喜悦在她心里升起。
无比安宁。
良久,江枫忽然说:“循环还在继续。”
宿鹭:“嗯。”
虽说曾经是恋人,但毕竟六年横在那儿,冷静之后,两人都表露出些许生疏。江枫迟疑了半天,才说:“对不起啊,之前没有相信你。”
“凡事都有个过程。”宿鹭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正常人遇到这事,第一反应肯定是对方在开玩笑。我都死了好几次才相信循环呢。”
“说起来。”她捅捅江枫,“小江警官有没有什么建议,对于阻止爆炸这回事?”
谈及本职工作,江枫话顿时多起来了:“建议你们第一时间报警。对方有刀,尽量不要激怒她,警察会假扮乘客在下一站上车,到时候交给我们就行了。”
和循环斗了这么久,这种听起来简单的方法,实施时多半处处受阻。
“希望如此。”宿鹭喃喃。又问:“乘客的人际关系?”
“司机和陶映红——也就是持刀者,是夫妻关系。”江枫说。
宿鹭:“……”
那还玩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十七
“所以就是这样。”宿鹭说,“他告诉我,司机是同伙。”
肖鹤云把背包搂在怀里,没表现得有多意外。实际上他很早便开始怀疑——他们所经历的死亡中,很大一部分有司机的原因。
但在确定怀疑对象时,他们潜意识里选择避开了司机。
因为这个选项实在太过残酷。
司机是同伙,意味着他们要以三人之力抗衡钢铁巨兽。寻常的理由已经无法说服司机,他们只能在不被炸弹客发觉的前提下,哄骗司机将车开上桥、靠边停车、开门、好让他们把炸弹扔下水。
这其中又牵扯到抢夺炸弹等一系列动作。
这对于刚刚经历了死亡的几人来说,无疑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两名同伴漠然又冷淡,李诗情却被他们抛出的信息砸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司机大叔他……”她嗫嚅着,“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我刚上大学时,一个人在嘉林生活,人生地不熟的,他帮过我很多。帮我找回钱包、帮我指路、帮我……”
她说不下去,眼眶渐渐红了。
两名同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李诗情没能够在那两双眼里找到一点儿动容。
也许有,但慌乱之中的她看不到,她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尖叫,一个说司机大叔是个好人啊,他怎么可能是帮凶。
另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很快反驳了它: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和你不过萍水相逢,你又怎么能够从表象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又怎么能够由他表现出的断定他所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