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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师祖!”
“去吧,”空空子道,“我不愿让你们看见我最后的模样,给我保留些最后的尊严吧。”
所有人悲恸不已,大家只能从逐渐变得狭窄的门缝中,看见那个笑容安详的空空子,直到房门离被关上,还有一拳的距离,里面的空空子突然道:“忘了忘了,无虚啊。”
无虚道长哎了一声,急忙忙进屋,屋门“啪”地被关上,只听里面的人道:“给为师梳美须,再换一身衣裳。”
屋外,辛离离扭头扑进司马佑安怀中,痛哭出声,他拥着她看向出来的无虚道长,无虚道长道:“师父让你与离离一起走。”
他垂眸,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隐藏在山林间的抱朴真道观,离他们越来越远,辛离离趴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向外看着,看着看着就落下一滴泪来。
回程途中,司马佑安自己率先骑马而走,辛离离则自己坐马车赶往洛阳,待她到时,大军已准备开拔,将由陈柏卓率领十万军队护送蛮夷质子慕容褚归家。
陈柏卓送慕容褚回家上位是真,但十万军队去向为假,司马佑安与司马冉泽商议,两人均觉得这是一个难得攻打长安的好机会。
届时将趁着护送慕容褚,大军一分为二,由军中副将率领六万军队直取长安,将鲜卑赶出大立朝,收复土地!
不管怎么看,都是收复失地功绩更大,可陈柏卓毅然将这个机会让给了他人,则由他本人亲自前往蛮夷,确保慕容褚安全。
慕容褚不是初来洛阳,那个只会呲牙的小狼崽子了,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洞悉一切,他看着借由三郎是他同窗的理由,前来为他送行的亲人们,一把将三郎抱了起来。
健硕有力的身体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三郎抱在了自己臂弯上,惹得三郎惊呼出声,赶忙用手捂住嘴,“快放我下来,我都多大了!”
他笑道:“三郎这小体格还是得练练才是。”
三郎偷摸白了他一眼,他才不要从军,每次打仗父亲一走,只留母亲和阿姊垂泪,这回儿可好,连兄长都要一起走了,一年见不了几次,他不乐意,他要从文。
大掌呼噜了一把三郎的发,慕容褚现在长得高大威猛,都能俯视袁依婉了,他脸上的笑渐渐隐去,眸中满是不舍。
袁依婉借着抱三郎的机会,掂起脚尖将她两个孩子相拥,她道:“褚儿,万事保重,母亲会去看你的。”
慕容褚低低应了一声,又转头去看辛离离,英俊又富有朝气的面庞还带着不怀好意,他道:“表姊,若是日后国师欺负你了,你便去草原寻我,我带你跑马。”
辛离离打回来后就没怎么笑过的小脸,这回终于有了笑模样,她道:“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摇摇看向怀里抱着小皇子的司马佑安,嗤了一声,而后被袁依婉打了一下,委屈地放下三郎,翻身上马。
鲜艳的孔雀尾翎坠在耳上,在阳光下发着细碎的光,琥珀色的眸子不止有温情,还有野心,前世草原狼王隐隐可见。
他脚上一动,骏马跑动,风扬起他的发,宛如天空中翱翔的雄鹰,绝不是在洛阳,生活在母亲羽翼下的瑟瑟发抖的小鸡仔。
随着他与大军汇合,陈柏卓最后遥遥透过人群看了一眼妻儿,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此一去,不知几年才能归。
烟尘起,不知混了谁的泪。
宽大的宫中车辇上,和司马佑安穿着同款黑衣的太子殿下,正恭恭敬敬给辛离离行着礼:“儒儿见过嫂嫂。”
辛离离一直悲痛的心情,在看见这与司马佑安六分相像的小脸时,终于情了几分,她俯下身子道:“殿下好。”
天色太早,不愿早起的帝王,支使了自己不到五岁的儿子,替自己为大军送行,为了给儿子撑面子,还将自己新造的,足有宫殿那般大,需得十二匹马才能拉的动的车辇借了出来。
儒儿小小年纪,一板一眼寻了车辇上固定的座位坐下,可不断瞟向车窗的眼睛,暴露了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事实。
司马佑安着人将纱帘勾起,好方便出生起就在宫廷中的儒儿观看外面的景色。
他们送行至洛阳城外,此时外面全是青绿的农田,见儒儿眨着晶亮的眼睛看过来,辛离离不禁柔声道:“外面的苗是麦苗,那低低矮矮的则是土豆秧,殿下知道土豆吧?”
儒儿奶声奶气道:“知道,儒儿吃过嫂嫂给做的土豆泥。”
他话音一转道:“我在宫里吃的都是碧梗米,为何外面的人不种?”
这话太有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司马佑安接话道:“因为吃不起,种不活,产量极少的碧梗米每年只会优先送入宫中,便是连普通的米,百姓们也极难吃得起,殿下可知我的意思?”
儒儿想想,豁然开朗,“儒儿知晓了,儒儿会为了日后让百姓们吃到米而努力的,可儒儿记得,嫂嫂好像有种水稻,没有种出来吗?”
面对着小孩子纯真的眼眸,辛离离没有敷衍,她认真道:“种出来了,但我想改良水稻,让它产量更多些,因而种的慢,如今已混种了三次,不知何时才能培育出产量极佳的水稻。”
“兴许五年、十年都未必能成。”
司马佑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望向农田,只道:“定会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