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血缘的牵绊对她而言无足轻重，也许是她毕竟不是“连锦里”，终究是旁观者的心态——哪怕“连锦里”的过去记忆对她而言日益清晰。
    她甚至还有功夫想到，看来连院长还是挺不忍心，转述得委婉了许多，没有极尽展现出这位名叫陈绣的女人的恶毒与无耻。
    连锦里笑了一下。
    看在林天成眼里，就是她若有所思了一阵后，回过劲儿来，被气笑了。
    林天成的大部分考量都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但要说他对连锦里本人没一点关心，那肯定也是不切实际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姑娘有多不容易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个恋综后，原本乖巧上进的连锦里变得比之前要让他头疼了许多。
    林天成试图开口宽慰对方：“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这么多年了，对方对你没有半点养育之恩，无论从道德还是法律层面来讲，你都无需理会......”
    连锦里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我没有难过。”
    嗯，是吗？林天成将信将疑。
    不过这并不是当下的重点。
    他继续往下说：“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这件事。我的意思是，不要认她，也不要见，我这边联系公司的法务跟她谈，同时收集证据，做好万全的应对......”
    他说到这里，被连锦里抬抬手打断。
    “那样太慢了。”
    连锦里可以理解林天成的安排。
    归根结底，对方打着她生母的名义前来，林天成这一系列敲打却不赶尽杀绝的应对算是留足了面子，以免日后让她觉得情理上过不去。
    只是看在连锦里眼里，太慢了，还会留下后患，那就更麻烦了。
    她讨厌麻烦。
    陈绣也许是受教育程度低，缺了点文化，坏得无知又愚蠢；她连锦里可不是没读过书的人。
    她昨天下午联系过林哥替她找的刑诉律师，两人谈了点细节。
    不仅如此，唯一不利于己方的隐患她也专程排查确认过，反而从连院长那里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连锦里时而会觉得上天还是很眷顾她的。
    林哥还没从她的果决利落里回过神来。
    连锦里便耐心地跟林天成解释：“你看，她进是遗弃罪，退是敲诈勒索罪；她既然走到这步了，那就洗不脱了。她不懂法没关系，咱们法治社会又不讲究不知者无罪。”
    “让她付出代价就好了。”她这样总结道。
    林天成被她讲得一愣一愣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她也太看得开了吧？这么快就下了常人难以抉择的决定。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对眼前这位自己手下带着的艺人多了一丝钦佩。
    无可反驳，他只能应好。
    “那你还要出面吗？你要是不想见，可以不见。给你找的那个律师是我好友手底下带的学生，我直接跟他接洽也行......”
    “......”连锦里看他一眼，“当然要见啊。”
    她解释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说服林天成别担心，支持她的安排让她先跟对方见一面再说。
    总归这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早没了高高挂起的态度。
    林天成抓了抓脑袋：“行。什么时候？我看看你的行程......”
    连锦里道：“越快越好。”
    林天成已经翻完了手机里的行程表，面无表情跟她商量：“最早周四之后。”
    周四播下一期节目，风口浪尖，还是不要搞事为好。
    他很敏锐地捕捉到，在自己话音落下后，连锦里面上似乎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连锦里：“那就周五吧。”
    语气里还真有几分遗憾。
    林天成：“......”
    之前他怎么就没意识到，自己手底下这位似乎是个难搞的小祖宗。
    从市里过来挺远的，得花上两三个小时。他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此时更是天色渐晚。
    事情既然下了定论，没必要再待下去。
    林天成这回连那些往日里的唠叨叮嘱都省了，因为他今天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压根不care你唠叨。
    他起身欲离开，连锦里也站起来送他。
    手才触上会客室的门把，就听见连锦里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哎，林哥。”
    他面无表情回过头。
    连锦里一反往常，面上笑嘻嘻的。
    她开口，听着有几分调侃：“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道歉？”
    “......？”林天成反应了两秒。
    自己当她经纪人这么些时候以来，对不住她的无非就这一桩事。
    他继续面无表情：“对不起，之前不该瞒你。”
    原本他是真的挺愧疚的。但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瞒了这两天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给了自己做心理建树的时间。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体来讲，他还是个很尊重艺人意愿的经纪人。
    小祖宗既然要选择刚正面，那他也只能跟在后面擦屁股，力保万无一失。
    更何况，他总感觉，连锦里身上似乎还有着什么不一般的隐情。
    几次事情看来，很明显她上头有人，而且是连他这个互娱的老人都打听不到的人。
    林天成心里有所思量，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无奈朝对方挥挥手，学来了对方惯常拿来敷衍人的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