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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相信着五条悟,以为他喜欢自己——就算到了现在,她也觉得,五条悟没有说谎,那个人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可是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去做什么来确认五条悟的心意,因为五条悟本人的想法,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至少眼下,比起“五条悟喜欢她”,她更在意的是“她被某个人喜欢”,这个人是不是五条悟都没关系,只要她相信有人喜欢她就够了,她就还有存在的意义。
绮罗良呼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木纹,思绪随意发散。
话说她一直以来的相亲对象都是咒术师,可是也没规定咒术师一定要跟咒术师谈恋爱结婚吧?如果将范围扩大到普通人,可以谈的人就有很多了,只要对方能够接受咒术界的存在,和普通人在一起也没问题吧?实在不行还有“窗”呢,能看到咒灵但不是咒术师的普通人,也很合适吧?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去找点别的事来做,便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是一只她很喜欢的银喉白尾山雀……的式神。
那只式神拖着一个小袋子,一点点挪到了她的手边,用小小的喙啄了一下她的手背,歪着脑袋和身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透明的小袋子里装着两封信,一封上面有着白鸟家的家纹,另一封却是完全的空白——不过她也猜得到是谁的信。绮罗良垂眼看着式神在她手边蹦蹦跳跳,又焦急地啄了她两下,到底是伸出手,将袋子勾了过来,先拆开白鸟家的那封。
是白鸟景光写的信,从内容上看是在解释相亲的事,字里行间都带着尊敬和憧憬。绮罗良看着倒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也想好了要怎么回信。
顺便也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五条悟顶替白鸟景光来相亲,会不会采用了什么不好的方式,从这封信来看,应该只是借着白鸟景光不好意思露面而代替了他。
她将白鸟景光的信收好,视线落在了另一封信上,踌躇了好一会儿后,绮罗良到底是坐正身子,深吸一口气,将信拆了开来。
光是看完第一段,她就忍不住挑了下眉。
还真是十分干脆利落的道歉和表白。
正因如此,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她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站起来抬高声音说道:“五条先生,你在的吧?”没人回应,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没必要特意写信,我很快就会回到咒术高专继续执行监督虎杖的任务,不用担心这次的事会造成多大影响。”
“绮罗良看完信了吗?”五条悟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看不到人。
绮罗良干脆地说道:“没有,只看了第一段,你说你假装成白鸟景光并不是想骗我,和野泉医生的对话也不是在耍我,是真的喜欢我——光是看这些就够了。”
她慢慢地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喜欢我,我也相信,但是我不会接受。”
五条悟沉默下来,事实上他现在就蹲在绮罗良面前的窗台上,咒术让绮罗良看不到他,相反的,他能清楚地看到绮罗良。
连同她的平静和坦然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五条悟问了出来。
“或许和你谈恋爱会很有趣。”绮罗良笑了下,“那天晚上的烟花我真的很喜欢,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留下的记忆都很美好,我可以说,那足够我记住一辈子。”
“可是,我不相信你会一直喜欢我。”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如果我还处在学生的年龄,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投入你的怀抱,不管未来怎样,只要现在我喜欢着你就好。”
“遗憾的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固然想要美好的爱情,但是,我更想要的是安心感,是两个人共同经营、共同生活的家庭。”
“我可能没那么喜欢那个人,也可能会抱怨他大大小小的毛病,但是,在临终前,我一定会觉得,能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人生的后半段,还挺不赖的。”
“正因如此,你不行,我没办法想象那个人是你。”她淡淡地说道,“我不认为你对我的喜欢,多到可以被我束缚一生的程度。”
川井绮罗良从来不期待被人所爱,所以她会那么简单地陷入五条悟的喜欢里,也会这么简单地选择放弃。
五条悟喜欢她吗?喜欢的,因为她在他眼里“很可爱”。
可是这只是五条悟自己的想法罢了,她很清楚自己“一点也不可爱”。等到五条悟觉得她不可爱的时候,又会怎么样呢?依靠个人的主观感受维持的喜欢,脆弱得就像是雪花,转瞬间便会消融。
她很贪婪,她想要长久且安稳的陪伴,就算只是两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比忐忑地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厌弃要好。
五条悟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里,绮罗良的话他听懂了,他很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固然可以放话说他会一辈子喜欢绮罗良,他就是这么任性又固执地家伙,认准了就死活不松手——可是绮罗良会相信吗?
就像那些上杉家的人所说,他是“做出什么都不奇怪”的五条悟,至少现在,他给不了绮罗良想要的安心感。
“我……”他哑着嗓子说道,“只是谈恋爱也不可以吗?”
“如果是想要循序渐进,我不推荐你这么做。”绮罗良的语气很诚恳,“因为我会时刻记得,这只是谈恋爱,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只会等着你不喜欢我的那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