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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良收紧了手指:“你做了什么?”
咒灵“嘻嘻”地笑着,漂浮在半空中,快活地翻滚:“他喜欢你,让他杀掉你,你没有受伤,他代替你受伤,哈哈哈!”
咒灵的话语有些破碎,逻辑也乱糟糟的。肩膀上不时传来的温热湿重的血液触感,让绮罗良绷紧了身体,只能竭力维持冷静去理解咒灵的意思:“你把他拖进了幻觉里,让他杀掉幻觉里的我,那些伤本来应该由我承受,但是他代替我承受了?”
咒灵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发出诡异的怪笑声。
不能相信咒灵的话,这可能是它编造出来的谎言。绮罗良在心里默念着,然而随即便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一大片血洒在了她的肩头,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攥紧了拳,又随着吐气慢慢松开:“五条老师,放开我。”
回答她的是腰间收紧的胳膊。
他的意识还在咒灵的领域里,没办法听到她的话才对。
尽管如此,身体还是会有反应。
“你又犯了自私的老毛病。”绮罗良看着手背上溅到的血,“这次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你愿意帮忙我很感谢,但是这种做法,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胳膊稍微松了点,绮罗良握住五条悟的手,一点点掰开:“你不用担心我会陷入同样的幻觉里,毕竟……”
“我又不喜欢你。”
绮罗良掰开了五条悟的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咒灵兴奋地尖啸起来,刺耳却异常清晰:“男人!不喜欢!讨厌!去死!”它没有像绮罗良预想的那样对她发动攻击,而是脚步欢快地跑了出去,绮罗良正准备跟上,又转而蹲下,扯掉了五条悟的咒禁手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五条悟的手腕比她要粗,她能戴上,不过她不知道口诀,手环发挥不了作用,充其量是个装饰品,但对五条悟来说,拿下来确实可以解除对他咒力的限制。
“我借你的东西肯定会还,所以我绝对会击败那个咒灵回来的。”绮罗良说道。
她没有再看五条悟,起身追着咒灵跑了出去。
车厢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浓厚到完全看不清周围,好在咒灵一直发出尖锐的笑声,绮罗良跟着声音便能找过去。
雾气渐渐散开,绮罗良的视野里重新出现了咒灵的身影,它背对着她站在一块巨大的圆台上,绮罗良跟着踏上圆台的瞬间,原本还有些稀薄的雾气骤然消散,来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圆台耸立的“玻璃大厦”。
每一面玻璃墙后都有一个女人,或是歇斯底里,或是声泪俱下,像是在表演悲剧的演员,眼神空洞却情绪高涨,古怪到让人毛骨悚然。
咒灵转过了身,对着绮罗良微微屈膝,牵起两边的裙摆,优雅地行礼:“欢迎光临我的剧场。”它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此时就像是一位千金大小姐。
绮罗良扫视过众多的房间,她看得到一股股负面情绪就像潮水一样,从那些玻璃房内涌出,汇集到咒灵身上,变成斑驳而庞大的咒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咒灵有着庞大的咒力、十分强大,恰恰相反,它就像一个中转站,绝大多数咒力又从圆台扩散出去,注入到了各个玻璃房里。
像是某种维持装置。
或许是因为咒力的滋养,咒灵的神智比起在车厢里时要更加清晰一点。它重新站直,炫耀似的张开双臂:“看,我的剧场,是不是十分美妙?”
“这个孩子,暗恋着同班的同学,所以我赐予了她美梦。”它指向其中一个玻璃房,那里面穿着制服的少女正抱着双腿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颤抖哭泣。
“美梦?”绮罗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的!”咒灵容光焕发,“如她所愿,将初次献给了喜欢的人,然后——”
“被喜欢的人卖给别的男性享用,被当做发泄的工具!被嫌弃被厌恶被抛弃!”它尖笑起来,“恋心彻底破碎的绝望,难道不美味吗?”
绮罗良的眼神冷了下来。
咒灵的“介绍”还在继续:“这个女人,深爱着她的丈夫,于是让她梦到丈夫出轨,要她打掉孩子,将她批判得一无是处……”
“这个女人,敬仰着公司的前辈,就让她看看,那位前辈是如何利用喜欢他的女人来换取资源……”
它意犹未尽地看向绮罗良:“你看,她们有多愚蠢,将心放在男人身上,毫无意义,我让她们看清现实,她们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那只是你虚构出来的幻觉。”绮罗良的语气十分冷淡,“她们喜欢的人,真的会那么做吗?”
咒灵止住笑,也收敛了动作,直直地看着绮罗良,眼神阴冷:“会那么做啊,因为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为了自己,为了利益,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就是会这么做。”
大概是被喜欢的人抛弃于是自杀的女性产生的咒灵,绮罗良这样判断着,慢慢说道:“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咒术师,就不是这样的。”
咒灵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它忽然弯下腰,捂住嘴,从指缝间漏出的笑声逐渐变大,满满的嘲笑意味。
“你相信他吗?相信他是为了保护你受伤吗?不对不对不对——”它猛地挥手,一面面玻璃墙上,倏地出现了五条悟的身影。
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重复着欺骗与杀死“绮罗良”的五条悟的身影。